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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飞身出名门, 家中世代未将,到了他这一代,上头一个一个兄长,六个姐姐,他最小, 排行老八, 是赵家幼子, 可以说是备受宠爱。
家中, 赵飞是幼子,也是太老夫人的心肝宝,虽说赵家世代为将,但对于这么一个老来幼子, 太老夫人却是因为心疼不许他去战场, 可这赵飞却是个拧得, 太老夫人不许他去,他还就偏去,趁着家人不注意的时候, 他……就偷偷去了。
为了避免被家人找到,赵飞特意去了远处边庶,那地方如今不太太平, 现今也正在征兵,赵飞去应征参军的时候,把自己弄得穷兮兮的,除了名字没变, 赵飞把自己的年纪家事背景全都改的……惨兮兮。
负责应招新兵的负责人,听到他的身世,还不禁愣了一下:“你这么惨啊?那咋还来参军呢?”。
赵飞长叹:“哥们儿,这你就不知道了啊,男人嘛,私仇是小,国仇是大呀!现如今呐,边庶不稳定,外敌随时入侵,不稳了国仇,如何言论私仇啊?”。
那负责人听他这话,不由得感慨:“想不到,看你这小子长的白白嫩嫩,斤斤计较的样,这胸怀这么阔啊”。
什么叫斤斤计较!!!
赵飞在心里怒!可他脸上满是爽快,啧了一声,他道:“哥们儿,话不能这么说啊,小事糊涂不怕,大事明白就好”。
负责人笑了笑:“你小子,胸怀不错,希望你进去以后能有所成!”。
赵飞立马抱拳一笑:“哥们儿,借你吉言”。
负责人笑着,将工碟递给赵飞,仰头就喊下一个。
赵飞将工碟往怀里一揣,刚走两步,便听身后人声。
“名字呢?”负责人问。
“张子酷”。
“哪人啊?”负责人再问。
“桃花村人”。
“年纪多大呀?”。
“十七”。
这一问一答,一板一眼让赵飞听得有趣,他不禁停步往后看了一眼。
站在那报名桌前的人,便是张子酷,他面容冷冷,眉眼清俊,眼芒若锋,似察觉到赵飞看他,他冷眼看来,眉头微拧。
赵飞看着他就这么笔直直的、站在一群歪瓜裂枣里面,顿时觉得赏心悦目,遂干脆转身抱胸,大咧咧地看着张子酷,等张子酷拿到证明身份的工碟之后,赵飞步子一错,朝他靠近。
“兄台,你在哪个营,哪个连啊?”。
张子酷目不斜视,脚步前走。
赵飞就这么盯着他,依旧双手抱胸,却是倒退着走:“我叫赵飞,今年十六,是赵家山沟沟里的人,被家里人抛弃了,至今孤身一人形单一致实在寂寞无趣得很呐!”。
张子酷步子一顿,终于转眼看他。
赵飞表情一亮,问:“怎么样?我可怜不?”。
“让开”。
赵飞:“……”。
阿酷直接绕过他走了过去。
赵飞一愣,转头一看,就瞧见自己身后的栅栏门,门上挂着个匾:十八营。赵飞一笑,跟着阿酷又往里走:“哟呵,十八营,这可真是缘分呐,我也是十八营的新兵!看来咱两以后可以相互照顾了!”。
“闭嘴!”张子酷冷眼看他:“太吵”。
赵飞明显一噎。
边庶这次招募新兵,人数不少,他们两进入十八营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全都这次招募过来的,只是……
赵飞放眼看去,除了个别两个看着不错的人,依旧还是一群歪瓜裂枣!这让自小长在赵家,身边全是一群美貌姐姐的赵飞有些接受不了,他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张子酷,果然……还是他顺眼一些。赵飞脚步移动,朝他靠近:“张子酷,以后我跟你作伴吧”。
张子酷没回,他似在找什么人,冷眼远望。
赵飞不觉得冷场,自顾自的说:“就这样决定了吧!你看这营里,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得,实在憋得慌,就咱两还成,凑一块刚好,哎你说是不是?”。
张子酷依旧没搭理他。
赵飞看着他拒人千里得背影,拿手挫折自己的鼻头,闷闷的笑:“嘿嘿小样,我就不信,你能憋着一直不理我!”。
大军中,十八营跟十九营,以及二十营都是新兵营,赵飞被分到十八营里面,每日都随着大家一起操练,因为他刻意隐瞒的身份,这里并无人知他倒底是谁,再加上他人长得俊朗,性子跳脱,在十八营中很快的就跟这些歪瓜裂枣混的熟络起来。
三个月的训练,新兵营是没有任何任务的,这三个月的训练,弄得那些歪瓜裂枣叫苦不迭,就只有赵飞跟张子酷觉得还行,平日休息的时候,赵飞闲来没事就喜欢去找张子酷,没办法,谁让这新兵营里就张子酷长得俊呢?但是这张子酷真的是……太闷了!
“你一天到晚的都不说话,你不觉得闷得慌啊?”。
“你这成天板着张脸得有意思么?”。
“我看你功夫这么好,以前是在哪跟谁学得啊?”。
“哎,你这样成天话不说一句,脸不笑一下,你不怕以后变成大冰块了么?”。
赵飞话多,话不是一般的多,操练完后,太闲来无事就追着张子酷问个不停,张子酷似乎被他问得烦了,终于正眼看他。
“再吵就把你嘴缝上!”那话音冷冷,活像是要吃人一样。
赵飞不觉可怕,他一看张子酷绕过自己似乎准备洗澡,赵飞干脆一把勾住他得肩膀:“刚好啊,咱两一起洗呗”。
张子酷眸色一沉,他直接扯下赵飞得手臂,转身回了营长,赵飞狐疑,忍不住跟了过去,结果……他被张子酷赶了出来,从那时候起,赵飞知道张子酷有个德性,洗澡不喜欢被人围观。
所以这张子酷倒底是男人么?
还是女扮男装来参军的?
对此,赵飞表示了深深的怀疑!
但是他根本就不敢去验证。
新兵训练了两月,便有情况发生,边界处发生一小波动乱,外蛮一支小队冲入中原地界,抢杀那里的百姓,因为当时还没正式开战,外蛮又总是一种试探的心态,抢了就走也不多留,军中将军有所顾忌,也不敢真的派兵镇压,这迟疑间,数百的边界百姓纷纷遭害,那日,新兵训练的地方刚好便距离那处不远,赵飞与张子酷所在的队伍,刚结束训练正要回营,便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哭着跑来求他们相救,赵飞一听顿时火了,他吆喝众人扑向村子,只是才一动,队长便将他们呵斥。
赵飞怒问:“难道就看着外蛮,在我中原土地烧杀抢略之后战绩满满的回去!?”。
队长吼他:“你懂什么!现在两国本就情势紧张,你这贸然一去,岂不是要加速恶化两国关系,甚至引发战争吗!”。
赵飞大怒:“你贪生怕死!”。
“赵飞!”队长气得脸色发白。
赵飞眸光阴沉,他狠厉得盯着队长:“这场仗迟早得打!你若是害怕你只管回去!要让我赵飞看着外蛮如此欺压我中原百姓,我不打得他求爷爷告奶奶我赵飞两字倒过来写!兄弟们!走!”他完全不把队长当一回事。
队长气得大吼,甚至是想要将赵飞给军阀处置,只是……
他后劲突然被人敲了个手刀,队长都没反应过来,人就晕了。
众人一愣。
张子酷站在队长旁边,一脸阴沉,他光冷冽,直直看着赵飞说:“别放走他们一个人!”。
赵飞咧嘴一笑。
一群新兵,放倒了队长,他们在张子酷跟赵飞的领头冲向边界的村落,速度快得杀了那些外蛮的小支队措手不及,他们外包内攻,还真是一个也没有放过,天黑时,战事结束,张子酷跟赵飞直接把小支队的队长,仍到镇守将军胡将军的眼前,惊得胡将军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十八营新兵营,名声大震。
因为这次事件,总在边界擦边球得外蛮被震慑了,那一支小队听来没什么可怕,可是也有五六百人,却居然一个都没回去,甚至连点消息都没有,谁不惊讶?此事被胡将军报告给上峰的时候,没想到又惊动了上峰的再上峰孟将军,没除两天,几个高阶将军全都来了,并且召见了赵飞与张子酷。
然而赵飞还来不及得瑟,他就怂了,因为他看见……自己家大叔伯赵广尹居然来了!!!
这特么的好大一个悲剧!!!
赵广伊来了,赵飞就不敢闹腾了,他笔直地站在张子酷身边,目不斜视,一副……不认识赵广伊的样子,赵广伊一看见他,那眼神阴寒得像是要活剥了他似的,不过最后,赵广伊也没什么,只表扬了赵飞跟张子酷几句,顺便提了一下他们的职位,就……走了?
必须不可能!
夜晚,赵飞偷偷摸摸去了赵广伊的营帐,他进去时,赵广伊穿着便衣坐在烛灯下正在看兵书。
“大伯……”赵飞低着脑袋走上前。
赵广伊眼皮不抬,话音凉凉:“我还以为你跑出了家门,连我这个大伯也不认了”。
“嘿嘿嘿,我哪敢啊”赵飞讨好的笑。
“不敢?”赵广伊挑眉:“我看你敢做的事可多了!”。
赵飞昂首挺胸:“身为赵家子孙理应做到顶天立地!国之大事更该一马当先!这样才不辱没赵家门风!”。
赵广伊给他噎得一个胸闷,忍了忍,没忍住直接拿了兵书顺手给他砸去,赵飞侧身躲开不说,他还顺便伸手接住,又给赵广伊放到桌前:“大伯,您消消气消消气,你要是实在生气,我给你您打还不成么?”。
赵广伊指着他怒:“你小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老太太都说了几遍不许你小子来这里你怎么就是不听呢!要是你出了事你让老太太可怎么好!你让我怎么跟你爹娘交代!”。
“不用交代,他们都不知道我是来了这里,真的!”。
“胡闹!!!”赵广伊狠狠拍桌:“明天我就给你把这里的军籍除了,你跟我回京城去!”。
“不回去!”赵飞倔性来了:“凭什么让我回去!我是个男人!我也想有一番作为!”。
“作为你二大爷!”赵广伊吼他:“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不是你玩闹的地方!一旦出事这的兵马都会士卒当先!”。
“我不怕!”赵飞说:“身为军人!我早已做好了身先士卒的准备!”。
赵广伊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赵飞咧嘴一笑,满脸飞扬:“而且再说我哪里就那么逊色了?”。
赵广伊深深吸了口气。一巴掌给赵飞拍在脑门:“你小子!简直欠收拾!算了算了,你爹娘都管不了你,我也懒得管你,你自己小心一些就是,反正回去之后别说老子见过你,要敢卖我,小心回头老子收拾你!”。
“不敢不敢我觉得不敢”赵飞小声问他:“那……我在这里的事,大伯可以保密么?”。
赵广伊撇他一眼:“滚蛋吧!”。
“是!”赵飞立马抱拳:“赵将军再见!”。
赵广伊立马噎他一句:“最好别见!”。
被自己家大伯发现的事,好在总算是有惊无险。
赵家老太太不许赵飞参军,也是害怕赵飞会在战场出事,不止老太太,赵飞的姐姐们都怕他会在战场上出事,毕竟是家里的老来子又是最小的那一个,自然是集大家宠爱于一身的,可是谁能知道……
赵飞英年早逝,却不是死在战场之上。
灵堂肃穆,满屋白绸,这一室的青冷,仿佛是真无尽的讽刺着棺木里那人曾经的闹腾。
赵飞死了,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张子酷的手里……是他喜欢的人。
灵堂前,张子酷穿着一身黑衣,他就站在灵堂前,眸色深沉。
这辈子,张子酷不会忘记赵飞,但是也不会因此而再喜欢上赵飞,许多事发生了,错过了,就已经注定了,再来一次,张子酷也不会后悔,只是不知道赵飞……还会不会依旧如此?
会不会?
也许会,也许不会。
赵飞不会后悔把林墨的事告诉给林家人知道,在感情的事上,谁善良一步,谁就先输了一步,杜绝后患这对赵飞来说才是一个正确的做法,而赵飞唯一后悔的……是自己当初对张子酷那个痴傻的兄长,不够耐心,若是足够耐心,还能哄好他哥哥的话,即便有林墨在一旁,张子酷这个人,他不会输……
只是这世上,注定没有后悔药。
赵飞这个人,谈不上是个好人,若是好人,他不会在明知林家对林墨的态度下,还将林墨的下落告诉林家,但……他是个将军,他心中大义,装着大事,为国、他能瞒着家人远去边庶参军,为民、他能反水反咬玄澈一口,同时……尘埃已定,他能为私再堵张子酷的心一把,只是这一局……终究……输赢各半。
张子酷站在灵柩看,他沉默了许久都不曾动,像个木头人一样似的。
赵飞的父母从门外进来,见他还在,都是一愣。
赵母伤心儿子的过世,不想与张子酷多说什么,干脆转身回了后院,赵父叹息一声,朝张子酷走近:“张将军”。
张子酷没应,但是他取香三支,点燃,祭拜,张子酷长长一叹,将香□□香炉,而后,才看向赵父:“头七回魂夜,若是赵飞回来,告诉他,下辈子别再这么任性,不值得”。
赵父一愣,显然没想到张子酷会这么说。然而张子酷却已经转身离开。
赵父站在灵前前,他看着那装着儿子的棺木。一双眼又瞬间逼得通红。
这孩子,是被他们给宠成了这样。
赵父长叹,红着眼眶,也只能跟着颤巍巍的出去。灵堂前,红香焚烧,青烟缭绕,一圈圈消散出去,似是捆绑住人心的绳索,终究解开。
赵飞头七的这日,灵堂的角落里,都挂满了铃铛,那是一种战铃,是挂在旗帜上的铃铛,这种铃铛挂在这里,算是给赵飞送行的一种仪式,然而这晚,才刚子时,屋子里的铃铛却突然作响,叮铃铃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摇晃它们一样。
值夜的奴才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叫喊着跑了出去,灵堂前空无一人,这些铃铛才又停下。
赵家众人闻声赶来,灵堂里哪里还有什么异常?要说,便只是那灵柩上停着一只眼色漂亮的飞蛾,几乎快有一个人的巴掌大,众人看着那飞蛾,一个个全都愣住,尤其是赵母跟赵老夫人,当初就失声哭了。
从古流传下来的说法,人死后七天,魂魄归家,却不知是以何种形体,或是蝴蝶,或是蛇虫鼠蚁各类小物,而此刻,这飞蛾就停在赵飞的棺木上,说它不是赵飞魂魄归来,赵母跟赵老夫人第一个不信。
赵广伊身为武将,他同赵父一样向来是不信这个鬼神之说,而此刻看着那飞蛾,他却忍不住上前两步,数落起来。
那飞蛾停着不动,翅膀合拢的样子像是在聆听他的训斥一样,赵母看着,也忍不住道了两声。
“你若当真是我儿归来,便好生听话一回,下辈投胎去了,别再这么任性,若不然你要将父母的置于何地?”。
那飞蛾翅膀张开微微煽动,在众人怔愣的时候它突然飞了起来,扑扇着翅膀就在灵堂里来回的飞,绕了几圈,这才飞了出去。
赵母看着,险些都要追了出去,赵父急忙将她拉住,没一会,外头……便下起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