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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医会”后,陆如雪请了陆崇宇来商量,“按之前与哥哥商量的,明儿便向父亲建议。凡来医馆看诊的病患,都要一一登记造册。凡有私田的,于明年岁初发放粮种,改种苞谷。每户以十亩为限,试种成功者,可免征当年赋税。”
这才是陆如雪举办这次“斗医会”的真实目的。
要让这些祖祖辈辈,都面朝黄土背朝天,靠着土地而赖以生存的老百姓。突然间,改变多年以稻、黍、稷、麦、菽为粮的生活习惯,只怕一个不甚,便会引起民变。
所以当初陆承耀上任之初,因库仓粮银不足,而未能及时将新谷推广,陆如雪反而还有些庆幸。
要想让百姓心甘情愿的配合新政,更要有合适的机会。不然就算张榜公告,百姓们迫于官府威吓,而不得不妥协,耕种时若不尽心尽力,也可能事与愿违,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我这里准备了给父亲的条陈,妹妹帮为兄看看,可有疏漏?”兄妹两个就此事,又商量了一个多时辰,陆崇宇这才信心满满的回自己的小院。
次日,陆崇宇正在外院大堂偏厅与父亲就此事相商,便听陆有年来报,说小姐有事,想求见老爷。
昨晚陆如雪想了一夜,虽说父亲有自己的私产,且经营多年,可手中现银却不多。来了望平后,又一下子置了千亩的良田,只怕早已捉襟见肘囊中羞涩。所以还是尽早将祖母给的三千两银票,送去给父亲更为妥当。
便一早命采月去取了银票,先命采星来外院打听过。知今天一早,父亲便将王县丞、陈师爷等人派了出去,所以此刻只他一人在县衙内,这才带着二采赶来外院求见。
陆承耀想着女儿此刻求见,必有急事,便也不怪她莽撞,命陆有年请小姐入内。
陆如雪给父亲见礼,这才承上一锦盒,“这三千两银票,是出门时祖母托女儿带给父亲的。”
陆太夫人的原话,是怕孙女吃苦,用这些银票,或为自己添些衣裳首饰,或留作私房。并未提将银票送给儿子救急。
可也知这个孙女,一心为着父兄着想。若是儿子真有什么难处,孙女必然不会见死不救。所以有些话,就算是不说,孙女也会明白。
陆承耀一听就知,女儿这话不实。若真是母亲吩咐的,那这银票便会交与妻子云氏,而不是托付给女儿。
可正是因为知道,才越是感动。女儿这是拿着自己的体己,来帮衬他这个父亲。陆崇宇并不知银票的事,以为真是祖母所托,毕竟祖母一向料事如神。
见父亲虽露迟疑,可仍将银票收下,陆如雪这才满脸盈笑的回了内院。
“采月,让陆峰去将剩下的二千两,兑成金银锭。”采月以为小姐是要用钱,便没再细问,直接拿着银票去找陆峰。
“斗医会”上,陆如雪见到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心中多少有所触动。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所学的医术,对于那些大字不识的百姓来说,无法立刻便可助他们脱贫。
而自己的绣技,就算她不在乎抛头露面,去当绣娘教那些村妇、女儿家女工、女红。父母亲,也是绝不会同意的。
可若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任由那些老百姓三年后,仍过着衣不避体食不裹腹的日子,她又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便勉强想出一个主意,兑了银子后,命陆峰带人保护四采,走村进乡,借云氏之名,趁着秋收前,去教那些村妇、女儿家女红。教男丁们辩识一些简单的草药,由她的医馆进行散药材的收购。
有了这些,一是让望平县的百姓,无论男女,都能多一项来钱之路。二是考虑到绣技,非一朝一夕之功,需要长期练习。再者是为母亲搏一贤名。
果然陆峰他们才一进村,事情便如长了翅膀般,传得乡邻尽知。更有甚者,特意远道而来,向四采求学请教。
一时间云氏的名声无两,甚至超过了知县陆承耀。
穆玄阳收到陆如雪的来信时,已是一个月后。燕王依旨离京回封地,正巧今晨起程。
送走了父母,他这才回府给陆如雪写信。昨儿他已上书请旨,请皇上允他在京中迎娶,却想回北平王府再欲行礼。
皇上原还有些犹豫,毕竟四子留京时日,是动作频频。后来见燕王肯依旨而去,又觉得愧对了这个儿子,便答应了孙子所请。
所以成亲迎娶当日,陆如雪便要起程离京,一路往北平府。穆玄阳正是为此事,打算去信给陆如雪。
不过也是赌一时之气,来了个先斩后奏。这是还在恼陆如雪,遇事不先与自己商量,便私办了那个什么“斗医会”,甚至乔装异容,亲自与会。
这男人较起真儿来,比女儿的心眼还小。好在陆如雪几番行事,顶的都是父母、兄长的名头,自己并没有出面。不然穆玄阳只怕早就忍不住,快马直奔望平,好好教训那个不听话的小女子一顿。
剑峰发觉少主近来,时常会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这会儿读着陆小姐的来信,更是苦笑不已。
“三少爷,可是望平那边又出了什么事?”
“嗯!”应了剑锋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剑锋话,“好好的大家闺秀不作,偏要与人斗什么医术?怎么就不能如寻常闺阁女子,在内宅里安稳渡日,偏要闹得鸡犬不宁的才肯甘心。”
“这下倒好,又将自己身边的奴才,都给派了出去。…”
听着少主甜蜜的抱怨,剑锋进退不得,只得开口,“三少爷欣赏陆小姐,倾心爱慕,不正是因陆小姐行事,与寻常女子不同吗?”
“若是少了这些,只怕三少爷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又何来的这命定之缘。”
穆玄阳又何尝不知,可以前两人关系未明时,陆如雪做了什么,他也会觉得新鲜好奇。
可自从明白了自己的心,他是无时无刻的不为这个小女子的安危担心。且她做的事,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这般行事,不知又要得罪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