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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您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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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庆春园看过戏,将老奶奶送回府,叶昭本想带着花姬去小红猛行宫,谁知道回到府里听说,有人拜访五夫人。

    五夫人就是花姬,叶昭倒是有些吃惊,花姬在外面还有朋友么?

    看了拜帖,叶昭就不禁有些挠头,老熟人,郭自强,看片子,现今是金陵女子师范学校教习,原来也到南京谋生活来了。

    虽然和蓉儿有师生之谊,但郭自强却一直不知道蓉儿的真正身份,倒是金凤为花姬请家教,郭自强曾经代课几日,但时间不长,花姬就随王府大部队来了金陵。

    郭自鼻跑来求见花姬?

    花姬对于教过她的老师都很尊重,但听叶昭问她要不要见郭自强,她却没主意,只是怯怯的道:“我不知道。”

    叶昭无奈,只好替她作主,说:“那就见见吧。”叶昭是真心希望花姬能有朋友。

    叶昭和花姬这才去了王妃接见家眷俗称的团圆阁。

    雕梁画柱美轮美奂的阁楼,紧邻平安门,青砖绿瓦,朱漆门窗,四周带有回廊环绕五彩斑斓的壁画,各种异兽奇花栩栩如生,一种充满权力感觉的奇异之美。

    叶昭和花姬进到暖阁里,郭自强早就到了,闻听王爷会来见她,郭自强可真是吓了一跳,若不是极为难的事,她也不会想起和王府花格格的一场缘分。按理说,实在是太唐突了,可她实在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来求见花格格其实本也没抱太大希望,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却不想,不但花格格召见,领她进阁子等候的女侍卫更言道,王爷也会来见她,郭自强可就真有些不知所措了。

    虽然是广州妇女会的骨干,组织过妇女上街游龘行宣传男女平等更帮姐妹出头与要将小妾卖人的惠州知府打过官司要说,她可真是广州的风云人物。

    但摄政王?郭自强心下就猛地虚了,什么男女平等,人人平等,在摄政王面前这些信仰显得是那么不真实。

    进平安门前郭自强可是好一阵打扮,看自己衣裙整不整,发式乱不乱还用纸中拭去布鞋上的灰尘。

    在这暖阁里提心吊胆的坐着,一路忐忑不安这时她才知道自己的胆子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大,等听到门外脚步声,有人高喊:“乾王殿下到!万安苑格格到!”

    郭自强忙自站起跪倒,说道:“民女郭自强给王爷、格格请安!”

    “起来吧。”

    温和的声音,好似在哪听到过,郭自强无暇多想,说道:“榭王爷,谢格格。”慢慢起身。

    “坐,坐吧。”叶昭和花姬坐在炕桌两边,自有小婢送上香茗茶点。

    “民女不敢。”郭自强垂着头,泄气的发现,偷偷去看摄政王的勇气都无。

    叶昭就笑:“郭自强,都是老熟人,你就坐吧,不然日后丝丝知道了,可要埋怨我了。”

    郭自强一呆,慢慢抬头,看着有些面熟,可不敢多看,忙又收回目光,丝丝?是朱丝丝么?

    听闻她嫁人了,可详细情况却不知道,举家从广州搬走,后来就再没见到过。

    王爷认识丝丝?

    突然,郭自强脑中灵光一闪,讶然抬头,看向叶昭。

    叶昭笑道:“没错了,就是我。”又道:“蓉儿课业繁忙,我代她跟您谢师。”

    郭自强脑子成了浆糊,丝丝咬牙切齿痛恨的色狼是摄政王?那蓉儿可不就是小福晋?倒是听说王爷极为宠爱嫡福晋,还送她进学校读书,可本来也只当传说来听,只当是朝廷为了鼓励新学放出的烟雾,原来却是真的。

    叶昭又道:“丝丝呢,虽然没给你写过信,可也挂念着你呢,你在广州在金陵的情况她可经常打听。”

    说着话叶昭就莞尔一笑,丝丝还是太好强了,可也是,那么要强的姑娘,想好好谈次恋爱嫁个自己喜欢的人,说不定还是妇女会中大家推崇的偶像级人物。谁知道却嫁了人做妾,做六姨太,想来不好意思同妇女会郭自强这些老朋友说起,更不好意思再见她们,免得难为情。

    郭自强一呆,说:“听说,听说她嫁人了……”

    叶昭笑道:“是啊,可不就嫁给我了么?”

    郭自强瞠目结舌,以往每次提起叶昭,丝丝都恨的牙痒痒的,这两位,是什么时候对上眼的?以丝丝的脾气,就算对方是摄政王,想来若是强迫,那也宁死不会屈服的。

    “坐吧。”叶昭笑着做个手势。

    郭自强呆呆坐下,这一时半刻之间又叫她怎生消化?

    叶昭又道:“丝丝的事儿,还请你保密,她还要在外面做事,还有蓉儿,我也希望她能顺顺利利的求学业。”

    “是,民女明白。”郭自强呆了会儿,今日之事实在大出意外,令她都不知道话该从何说起。

    叶昭笑道:“你来见花姬,可是有什么事?”

    郭自强如梦方醒,说道:“是,是,本是想请王妃娘娘给民女作主的。”虽然摄政王竟然是旧相识,但郭自强越发知道,居高位者,可不会因为与你有几面之缘就会真将你当朋友,话,就要说得更谨慎,不能触了摄政王的忌讳。

    叶昭品口茶,又示意郭自强饮茶,说道:“甚么事,你说说看。”

    郭自强道:“民女写了状子。”

    旁侧侍女忙接过,呈给叶昭。

    字迹娟秀,一看就是郭自强的亲笔,叶昭看着,眉头就渐渐蹙了起来。是一桩因为坟地风水引发的案子。

    广州人氏陆贵祥,在郊外青石岭有一片田地,被广东巡抚高漆看中。因为这片土地被相士批为十代昌威之大吉墓穴,乃是黄泥涌、飞龙现的大吉之地。高漆欲跟陆贵祥买了田地因为是祖产,陆贵祥说甚么也不卖,高漆多方遣人劝说不果,谁知道,半个月前,陆贵祥突然因为涉嫌偷税被抓捕入狱,而据说在狱中有典狱官跟他讲只要将青石岭上的田地卖了,自然教他平平安安回家,不然,就重重办他力陆家人苦思无计,想起了见多识广的郭自强就给郭自强发来了电报求救。

    叶昭看得微微蹙眉,问道:“此事可真?”

    郭自强恭恭敬敬道:“都是陆家人转述,可以陆家谦顺恭良的性子,断不敢诬陷一省之长官。”

    叶昭道:“这陆贵祥?”

    郭自强脸微微一红,说道:“是民女的未婚夫。”

    叶昭微微点头。

    广东省巡抚,是叶昭最不放心的一个位子,能去广东任巡抚,那不但是叶昭的心腹爱将,能力、资历、思想,肯定都是很过硬的,至少是各省巡抚中的佼佼者。

    可就这么一个被自己看好的人物,竟然会为了虚无缥渺的墓地风水办出这等事,又怎能令叶昭不叹息?

    “好了,晚上留下吃饭,这事儿啊,我知道了。”

    “谢王爷,民女告辞,民女晚上还要备课。”郭自强起身,恭恭敬敬跪倒磕头,心里却琢磨,好你个朱丝丝,等见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想想,这事儿王爷既然说知道了,想来贵祥很快会被放出来,要说自己今日之际遇也可称为奇遇了,就话本小说,也编排不出这般离奇的故事。

    第二日召集众议政,还是为了发行纸币一事,现今纸币已经开始印刷,第一张样本送来了金陵。

    就算叶昭,对其质地都极为满意,万里山河水墨图,古典而又大气磅礴,甚至令人产生一种工艺品的错觉,比印上自己的头像强了百倍。

    袁甲三、李蹇臣、李鸿章等传递抚摸纸币,看得出,也都有些感慨有些激动,纸币的作用叶昭专门出了本小册子,给四品以上官员阅,其对于促进南朝经济发展的最终作用,就算袁甲三,现今也都略懂一二。

    纸币发行,全国吏员薪金,从此以后改用纸币支付,除了鼓励纸币在民间流通,政府税收、官家工程结算等等也都采用纸币,算是一定程度上的强制作用。

    总之,令纸币真正在南朝经济领域运转起来是现今南朝政务的第二等要事,第一等事务,自然是各方面协调,配合南朝官兵北伐。

    “殿下,据微臣统计,若有必要,在广州可征募的运输船只可达三百艘以上,运载过万名士兵不成问题。”李小村翻着表格,说。

    若想登陆直隶,与过长江截然不同,渡江时不必征用如此多的蒸汽动力船只,沙船、篷船、……上帆船都可以派上用场,更可以极快的往返两岸反复运输,当时红娘近三万人马渡江,几乎可说一蹴而就。

    可若想万人队奇袭直隶开辟第二战场,要征用的船只,补给等等就是个不小的问题。

    叶昭微微点头,渤海湾里,六王定是严阵以待,任谁都会知道,奇袭京师的战略意义,所以,这只是要下面人做好功课,至于最后会不会采用,要随战局而定。

    李蹇臣道:“殿下,多嘉拉大喇龘嘛已经出云南境。英人在锡金问题上极为强硬,而且,据南掌国的消息,贡榜国英人活动越发频繁。”

    叶昭拿起茶杯品茶,这都可以想象的到,英国人若不趁机在缅甸挑起事端,那可就奇了。

    周隼山则禀道:“昨日生事的藏传大喇龘嘛已经收监。”

    叶昭与清廷皇室一般,礼遇西藏喇龘嘛,府里祭奠祈福等事,往往会由藏传喇龘嘛主持,若不是现今南朝仅仅统治半壁,想来叶昭也会按照惯例从西藏召来活佛常住金陵,这不仅仅是一种宗教的安抚,更是从政治考量,对于维护中央政府在西藏的统治极为有利。

    实际上,叶昭对于真正的藏传活佛还是颇有好感的,很多均是有道高僧。

    不过在北京也好,在金陵也好,显然西藏喇龘嘛因为皇室王室的礼遇,就不免有害群之马仗势欺人,周京山所说的被收监的喇龘嘛就是喝了酒闹事,打伤路人。

    “嗯,这等不知清修的喇龘嘛,要严加惩治。”叶昭说着这话,却是在考虑,怎么在西藏把宗教和政治渐渐割裂开来,当然,这是很久以后才需要处理的问题。

    后世之中国,因为被认为是专制国家,所以很多事都很难,都束手束脚,就怕落个打压宗教信仰的帽子,现今,这种束缚就小很多。

    袁甲三、李鸿章等人也各自讲了讲手头在处理的政务,叶昭只是听,并没有发表意见。

    眼见到最后,众人该说的都说完,就等摄政王结束政务会,叶昭心里却是轻轻叹息一声,高漆之事,难道他们真的没有耳闻么?还是因为高漆是自己爱将,都不敢说。

    周京山,当年那般进取刚烈的人物,现今却是棱角被渐渐磨平,地位越高,顾虑愈多吧?

    当然,说不准他真不知道此事,毕竟现今信息不畅,若广东监察御史台没人上报,他确实不见得知晓此事。

    这件事,又有没有袁甲三等人的影子呢?要知道,后党中人,可是千方百计盯着广东巡抚的位子。

    叶昭品口茶,对周京山道:“有人举报广东巡抚高漆,你着监察部成龘立调查组,去广东查明此事。”说着,做个手势,自有书吏将郭自强写的状子呈给了周京山。

    周京山明显一呆,说:“臣失察!”

    叶昭摆摆手,说:“查查再说。”目光,在袁甲三脸上瞟了一眼,袁甲三脸色木然,看不出什么端倪。

    建阳镇,远远可以听到渡口上枪炮声响,可是小镇内,平远军女兵们莺莺燕燕,三三两两在墙上刷宣传画,写标语,也有敲着锣鼓唱着歌谣宣传平远军政策…… “不打人,不骂人,我们是穷人的队伍!不拿粮,不抢米,真金白银来交易!”歌调类似《游击队之歌》,朗朗上口,不少胆大的小孩子都跟着会哼唱了。

    骆丽红已经是第五镇文工宣传队之一员,同时在镇上的,还有负责警卫宣传队安全的孔雀步兵团第二营。

    渡口这几日接二连三的发生激战,概因扬州雪帅自然察觉,若被平远军彻底控制了京杭大运河,其武卫军就完全陷入平远军的包围,而抢夺被平远军控制距离扬州最近的建阳镇渡头是打破封锁的关键,虽然都是试探性的进攻,武卫军攻击渡头的频率却是越来越频繁。

    骆丽红跟在一名娇美女军官身后,看着她扭动腰肢时大辫子摇来摇去,可真是赏心悦目,骆丽红不禁羡慕的想,自己要能这么漂亮该多好?

    女军官是宣传队队长,花名小孔雀,本名也姓孔,不过听说是孤儿,后来改的姓。

    “队长,您不怕吗?”骆丽红可是知道,孔队长手无缚鸡之力,不会开枪,更没上过战场,在平远军中,称为文艺兵,不过她舞跳的倒真美。

    “怕甚么?”孔队长甜甜一笑。

    骆丽红道:“外面在打枪,您,您又没上过战场,不怕伪军杀过来吗?”她刚刚入伍,说话直率,伪军,是她刚学会的称呼,平远军自认正朔官兵,称呼北朝军马为伪军。

    孔队长娇笑道:“有什么好怕的?北边的贼兵啊,才打不过咱们呢。咱文艺队自从有了番号,就从来没有过战斗减员的情况。娘娘派咱们来建阳镇,那就说建阳镇是后方,贼兵杀不过来。”

    骆丽红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孔队长咯咯一笑,说:“才不会呢,你就放心吧,就算渡口守不住,咱也有时间逃呃……”

    听到逃跑二字,骆丽红不禁扑哧一笑,真觉得南边人不一样,本来怎么不一样说不上来,现在渐渐有了感觉,就好像,这逃跑二字,南国人的长官士兵就敢拿出来开玩笑,可要在北边,敢在长官面前这样说,那还不被砍头?

    “队长,听说,您给王爷跳过舞?”骆丽红又好奇的问,这事儿进宣传队第一天就听人说了,各个提起来都羡慕的很,孔队长的威望,更是没人敢挑战。

    孔队长抿嘴一笑:“我呀倒想给王爷跳舞,可我哪有那福气啊?我是王府歌舞班出身不假,但咱们王爷啊,一年都不见得召次歌舞看,别说我了,就我师傅,王府歌舞班的班主赛孔雀好像都没这福分。”

    骆丽红更好奇了“您见过王爷吗?”

    孔队长略有些失望的摇摇头,轻轻叹口气,说:“可是啊,越见不到王爷,我越知道王爷是好人那两年,我学会了许多东西,每天都由教授来教我们读书识字可学的最有用的,是自强奋斗是知道自己要自尊自爱,好好活着。我呀,真想给王爷好好跳次舞。”

    见她神色黯淡,骆丽红一时不知该说甚么话来安慰她。

    “好,到了!”孔队长指着前方一座宅院,黑漆木门,石阶旁两只神气活现的石狮子,一见便知是大户人家。

    骆丽红知道,这家主人姓方,早年在盐城作过知县,她那时候年纪还小,可是还记得他凶神恶煞般带着官兵前来罗汉帮拿人的情形。

    方老爷面相没怎么改,那双三角眼还是射着凶光,可进了花厅,立时满脸堆笑,连连拱手:“天兵驾临寒舍,幸何如之?”

    孔队长行个军礼,亮出军官证,客客气气道:“方先生,我是平远军第五镇军部游击、文工宣传队队长孔香如,登门拜访,冒昧莫怪。”

    “不敢不敢,几位长官快请坐!”方老爷笑着,做手势让几位女兵。

    除了孔香如和骆丽红,此外还有两名孔雀步兵团的武装女兵。一般这种交涉的事情,若有文工队在,都是由文工队出马。

    孔香如生下后道:“方先生,我们这次来,走向方先生买粮的,用银元支付,粮价以月前扬州米价论。”

    方老爷知道,自己粮仓里有多少米估计人家打探的清清楚楚的,可战事一起,米价飙升,现今听说扬州城内米价涨了三倍,以一个月前的扬州米价卖给南逆,实在心有不甘。

    赔着笑,方老爷道:“几位官长,贵天军一向仁义为怀,童叟无欺,可现今扬州白米,每石六两多银子,您看这,能不能……”

    骆丽红一直恶狠狠瞪着他,这时眉毛一竖,说道:“方定邦,你想坐地起价?!”

    “诶!”孔香如做手势不叫骆丽红说下去,那边方老爷已经唱起了撞天屈:“冤枉啊,几位军爷,我是诚心诚意为南国效力,为摄政王殿下效力,可我这米仓里屯的米,可不是我一家的,那扬州的刘老爷、王老爷,以后要跟我算起银子来,我可怎么回人家话?二两银子一石卖了,那人家会信吗?肯定得抽我大嘴巴呀?”

    孔香如微微一笑:“方先生顾虑的是。”

    方老爷刚自一笑,却听孔香如又道:“不过刘、王二位想来以后也不会跟您要欠款了,他们组织民团反抗官军,罪行累累,按照本朝律法,其家产一律没收,您米仓里哪些米是他二位的,请您点出来,我们会给您出具文书明证。”

    方老爷呆了呆,急忙陪笑道:“长官,长官,我刚刚记错了,米仓里,没他两家的米。

    孔香如微微蹙眉,说道:“方先生,您认为我们有时间和您开玩笑么?这样,给您一刻钟时间,把粮仓点算好!”

    说着起身敬礼:“告辞了!”

    方老爷抽自己嘴巴的心都有,早知如此,还不如就卖了呢,要说米价,扬州城里是贵,可兵荒马乱的,谁敢运米上路啊?早点规规矩矩卖了比什么不强?倒听说来着,南朝在这类事上一向还是比较公允的。

    出了方家大宅,骆丽红就笑,高挑大拇指:“队长,您真厉害。”

    孔香如抿嘴一笑,说:“这种人,就得这么治,不过啊,这事儿你可得给我保密,传到王爷耳朵里,那要打板子的。”

    骆丽红笑嘻嘻道:“那您还不愿意啊?”

    孔香如一怔,随即俏脸通红,伸手去扯她,说道:“死丫头,我撕烂你的嘴!”骆丽红娇笑躲闪。

    说说笑笑,两人向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