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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郁葱葱的草地好似丘陵般起伏,很突兀的一座灰色石头城堡式的庄园出现在地平线上,远方,便是参差不齐的各种茅屋木舍和整齐无比的菜地,绿油油的,与稀疏草地界限分明,这便是陶朝青的居所。
叶昭在汉州镇南方的这片土地大多贫疮,是以雇佣黑人雇工从事畜牧业,粮食种植只是副产品,周边租赁给华人的三十多个农庄大多如此,而在这不法混乱之地,华人农庄都离得极近,守望相助。
按照议政院通过的《海外省法》,海外省之帝国公民可申请持枪,在马普托海外省更是如此,尤其是马普托市区之外生活的华人农场主、商人和职员,几乎是各个拥有枪械。
而这座被本地土著称为“奥米西斯瓦”也就是“灰色宫殿”的城堡,乃是西方风格建筑,更易防御野蛮人攻击,外围蜿蜒漫长的高大院墙建有弹垛和女墙,这却又是东方色彩了。
陶朝青是这里的大地主、土皇帝,同时也要保证周边三十多个农庄的安全,是以除了组织华人农场主、雇工组成的治安队,又雇佣了百余名华人枪手,其中不乏中原退伍士兵。这支武装力量除了卫护农场,在对外扩张土地同部落打交道时也可起威慑作用。
叶昭来到这座城堡时队伍自然浩浩荡荡,蓝翎卫和皇家近卫(神机)营士兵七百余人,加之蒙着帆布运输重武器及弹药的车马,长长的队伍有两三里长,只是在这广阔无比的荒漠草原中,却显得极为渺小就好像一队黑蚂蚁,并不惹人注意,商队也好、狩猎队也好,这样的阵仗并不罕见,倒也并没有引起田间黑人的多少关注,或许,他们已经麻木,麻木的为了活下去度过一天又一天。
十月份,这片土地正是初夏,热带草原气候,雨季未临,干燥酷热之忖。
在城堡二层的休息室吹着风扇,叶昭无奈的摇头:“这一路,都奔着暑天走。”
万德全抹着额头的汗水,不敢吱声,心说可不是,这日头怎么就总这么毒呢,可真奇怪的紧。
等陶朝青拿着一本账册进来,小心询问:“万岁爷,要不要见见庄子里的人?”
叶昭摆了摆手,来到南非,除了散心,看一看现在非洲的情形,最关注的便是与布尔人、祖鲁人、英国人这场四国演义,至于农庄事物,哪有闲心去理?
英国人建立开普殖民声迫得布尔人向内陆迁徙,但在与非洲土著的对抗中,英国人与布尔人又往往联合起来,现今祖鲁王国国王塞奇瓦约桀骛,与布尔人发生了严重的领土纠纷,而英国人便想趁此机会吞并祖鲁王国,如此英国在南非印度洋东岸的纳塔尔省殖民地便会打通西线,北端更会直抵斯威士兰王国。帝国马普托海外省的东南部毗邻斯威士兰王国,也正在与斯威士兰王国进行贸易谈判,英国人吞并祖鲁王国后便会最大限度的限制帝国在非洲的势力范围,因为马普托海外省东部和东北部乃是布尔人领域,北部莫桑比克便是葡萄牙人的势力范围,南下被遏制的话,帝国在非洲的势力扩展也就到此为止。
陶稍青听了叶昭的话,过了会儿,见叶昭没什么吩咐,便即躬身告退。
叶昭又看向了身边的郑阿巧,问道:“这一路难来酷热,你家夫人可抵得住?”其实叶昭是想问问好如娃。
此次来非洲,郑阿巧的夫人也跟了来,从来没漂洋过海过,更听说黑非洲、‘昆仑奴”数不胜数,珍奇异兽不胜枚举,便多问了郑阿巧几句,郑阿巧就兴致勃勃要带她来,郑夫人虽马上打退堂鼓,却还是架不住郑阿巧劝说,无奈下只能随行。
郑阿巧自是猜叶昭喜好,表现出一副喜欢带夫人见世面的模样,却也无可厚非,只是却未免苦了郑夫人,从新嘉坡启程不久,郑夫人就染了病,舰队医疗船上的医生又多是男子,所以好如娃就充当了医生,为郑夫人诊治,后来与郑夫人熟络了,便时常在一起聊天,甚至后来住在了一起,这也是叶昭怜她一人孤苦暗中授意,不然郑夫人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皇妃同宿。
从新嘉坡到汉州镇,海路陆路,好如娃和郑夫人等几名女眷都没怎么抛头露面,甚至叶昭都没见她几次。
说起来,好如娃干过卫生兵,并不是没见过世面,更不是忸忸怩怩的人,想来是她在自己面前拘束吧?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厌烦她,这才不敢露面。
叫昭思及,不免心里叹了自气。
郑阿巧听叶昭问,忙回道:“是,幸亏皇妃娘娘妙手回春,拙荆有皇上和皇妃庇佑,才捡回了一条命。”
叶昭笑了笑,没吱声,郑阿巧现今已经是京畿督军,二等伯爵,夫人自也是一品诘命,但嘴上却仍是这般福禄寿,却也是一时半会改不了的。
“一路舟车劳顿,都去歇了吧。”叶昭挥了挥手,这一路山长水远,自己可都有些累了。
晨风送来了几丝凉爽,远方朝阳在地平线上,火红火红的染红了半边天,好似随时都会一跃而出。
走在草坡上,叶昭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昨晚睡的倒颇为舒惬。
一路走出庄园大门来到这草坡上,身后跟着几名便装蓝翎卫,都是贼精神的小伙子,叶昭能喊上他们的名字,很是令这些年轻人激动好久,甚至到现在胸脯还是急促起伏,难掩心中涟漪。
“咦,”翻过草坡,叶昭诧异的看着草坡下的画面,微微有些怔忪。
一个黑人小男孩坐在石头上,满脸的敬畏和惊恐,在他对面,殖着一条纤美的背影,两根麻花辫甩呀甩的,娇俏可人,却是拿着小男孩的手正用棉签给他涂抹什么,小男孩的手脏兮兮的,更有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有定的疖,也有新伤,旧伤流了脓,烂的不像样子。
小男孩好像育些疼,却不敢挣扎反抗,眼里全是惊怒。
听到叶昭的声音,那条纤美身影回头,却是一名美貌少女,双目犹似一泓清水,俊秀而灵动,蒙族服饰,更有几分草原儿女的神韵,正是好如娃。
“皇……文井,生……”,好如娃怔了好半晌才想起见礼,这是第一次同皇上微服,甚至是第一次与皇上单独面对面相见,好如娃一时手足无措,更不知道该如何行礼。
叶昭摆摆手,说:“好了,在外面没那么多礼数。”看着黑人小孩的手,叶昭摇头道:“你这是给他治伤呢,不怕把人吓死啊,也不带个通译。”
好如娃低头看着秀美小靴子的花纹,也不吭声。心里七上八下,委实不知如何是好,还在她很小的时候,大皇帝就是威严公平正义的化身,进宫见大皇帝一面更是她儿时的志向,大皇帝是她心目中的神祗,是高高在上的图腾,却从没想过会嫁给大皇帝当妃子。
这几年来,虽然在宫中略显孤单,生活倒也惬意,反而觉得这样生活下去也不错,可不是嘛,现今真的有同大皇帝说话的机会,她就觉得呼吸急促,头脑阵阵眩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昭这时又看了看那黑人小孩的手,微微叹口气,不过现今黑人比起几十年前奴隶贸易威行时期,生活待遇已经走云攘之别,尤其是在帝国海外省农庄的雇工们,被活活打死的案例比起欧洲殖民者,要少之又少。
这却也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在许多帝国公民眼中黑人和野兽无异,能通过法规善待他们已经不易,教化土著更非一日之功。
叶昭也知道,实则同欧洲殖民者一般,自己看待非洲人和非洲事务也有种自高处俯览的姿态,如祖鲁人吧,自己终究也认为其野蛮未开化,如女子婚前裸露上身,便怎么都令人接受不了。
只是从传统来说,自己已东方文明之传统来衡量这片土地的原住民,又是不是一种偏见呢?未婚女子露乳,种群风气如此,又碍着谁了?
“教他们年青女子穿起衣饰到底该不该?”叶昭嘴里念叨了一句,现今华人农庄的青年女雇工,都被要求遮挡上身。
好如娃听了俏脸一红,更不敢说话,雪白小手拧在一起,局促中说不出的可爱。
此时一名侍卫匆匆跑来,到了近前在叶昭身边低语了几句,却是恰逢有几个部落的头人来缴纳地税,好似还与南方祖鲁部落发生了冲突,陶朝青奏请大皇帝回农庄主持。
叶昭摆摆手道:“你叫陶文原本怎么办理就怎么办理,我就是去瞧瞧热闹。”
叶昭心里多少都有些好奇,书本上,现今年代,这片大陆被描写成了原始社会,可到底这些部落是怎生模样,可真的要一睹为快了。
转头对好如娃道:“走吧,一起去看看。”
好如娃看了那黑人小孩一眼,叶昭便道:“也带上他,回头你给他好好治伤。”
好如娃俏目闪过一丝光,低声道:“我这是小善,皇上教化万民,才是大善。”
叶昭笑笑,当先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