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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打着琼瑶的名头反琼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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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订正一个BUG:小说中设定,梅若鸿出门十年不归,再加上翠屏母女赶往杭州路上的时间,他的女儿画儿在抵达杭州之后,最起码也该有十岁了,之前写九岁不合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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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了对往事的回忆之后,顶着“琼瑶”笔名的前清格格、民国弃妇兼单身母亲金奇娜,对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伸了个懒腰,然后又一次坐回到书桌前面,戴上近视眼镜,把未完成的小说稿件暂时推到一边,又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一叠写着“琼瑶先生敬启”的读者来信,准备进行阅读和回复。

    ——民国时代稍微有点名气的文人,不管男女一律尊称为“先生”。这里的“先生”其实是“老师”的意思,女老师就是女先生,琼瑶先生就是琼瑶老师,与性别无关。

    自从改造版的《水云间》一炮走红之后,顶着“琼瑶”笔名的金奇娜就在上海文坛有了不小的名声。等到她再接再厉,发表了几篇对“新时代”的婚姻和家庭关系、夫妻之间权利与义务的分析杂文,如《那些风huā雪月背后的黄脸婆们》、《谁说女子不如男》、《何谓男女平等》等等,讲述了很多薄情男人在功成名就之后抛弃原配正妻的可耻行为,尖锐地批判了新派人士堪称荒唐的爱情观,价值观,〖道〗德观。文中并不提名道姓,只是描述了这个时代的常态,揭露许多著名浪漫恋情的背后,那些原配妻子的辛酸。

    金奇娜在笔下大胆地讽刺了那些成功男士们明明是嫌弃原配妻子年老色衰,配不上自己的意气风发,故而残酷地抛弃了这个为家族付出一生的女人,却硬要给自己的行为披上一层爱情、〖自〗由与正义的外衣,说什么是在找志同道合的**伴侣……从而鼓励当代女性的自强自立自尊自爱。并且十分犀利地指出,若是在妇女地位得到解放之前,就奢谈什么〖自〗由恋爱,那简直是在把传统女性逼上死路!

    至此,金奇娜俨然成了一位女权〖运〗动的旗手,当代文艺女青年的杰出代表,社会地位很快水涨船高。

    接着,她又继续改写了几部最脑残的琼瑶小说——把《大丫鬟》从陪嫁丫鬟桑采青抢夺自家小姐沈流云的老公,在洞房huā烛夜爬上姑爷方子陵的床,最终踩扁小姐修成正果的“励志剧”(〖中〗央电视台就是这么归类的),改编成可怜小姐沈流云被自家丫鬟桑采青百般欺压,连父亲、弟弟、管家和丈夫也都被桑采青勾搭yin*,一起协助丫鬟对付小姐,最终在诸多男人争夺桑采青的情变中失去了丈夫,沦为寡妇的苦情剧;把《梅huā烙》从硕王府贝勒皓祯与歌女白吟霜之间突破社会阶层等第限制的旷世之恋,变成了中年悲剧男硕王爷被急于求子的福晋欺瞒,将亲生女儿白吟霜烫上梅huā烙丢弃,然后替别人养了十八年的儿子,又因为这个假儿子跟真格格之间的不伦爱恋,还有假儿子和兰馨公主之间的婚约,惹出无数风波,闹得家宅不安,最终整个真相败露,触怒了下旨赐婚的皇帝,导致硕王爷丢了爵位,在家活活气死的lun理剧……

    ——新颖的题材,优美的文笔,立马掀起一片新的热潮,追捧者无数,男性读者的数量也大大增加。

    事实上,原本金奇娜还想改写那部最切合时代背景,以上海滩为舞台的《情深深雨蒙蒙》,可惜眼下的日历才刚刚翻到1934年,而《情深深雨蒙蒙》的主要故事情节,却大多发生在1936年和1937年,还夹杂了不少有关七七事变和淞沪抗战的描写。金奇娜真要是现在就把《情深深雨蒙蒙》给写出来的话,那恐怕就会变成“未来世界科幻小说”并且在日后被扣上一个“预言家”或“女巫”的头衔了……

    如今这年头,虽然不怎么流行烧死女巫了,但若是被扯上了这样一个名头,那么只怕是要被读者们看成对着水晶球念念叨叨的吉普赛女巫——想到无数闪着星星眼的小女生写信过来,请求自己帮忙占卜恋爱运、财富运和事业运,甚至有某些迷信的军阀将领来请她占卜作战胜负,金奇娜就感到头皮阵阵发麻……

    总之,通过这一系列打着琼瑶的名头反琼瑶,足以让诸多琼瑶迷活活气死的作品,还有把鲁迅、郁达夫等一众文坛名人踩了个遍的作死行为,金奇娜顺利地成为了上海滩的知名女作家,为自己争取到了极多的女读者。虽然谈不上财源滚滚,但至少依靠稿酬维持一家生计是没问题了,而且说出去也挺有面子。

    ——无论在哪个时代,除了最疯狂的文革时期,文人一般来说总还是比较受人尊重的。

    因此,她收到的读者来信也越来越多,以至于每天都要拨出至少半个小时来处理和回复。

    “……出轨,男人之通病也。虽瑕不掩瑜,然瑕即瑕,瑜即瑜,不可以瑜掩瑕。”这是比较中肯的观点。

    “……很精彩,情节出乎意料却又合情合理,多发表一些吧!”这是来信催稿的读者。

    “……琼瑶先生,再为咱们女人写些文章吧!”这是敬佩金奇娜的女读者。

    当然,在这些来信之中,也有驳斥唾骂的——而骂她的信笺也分为两种,一种是极端保守派,骂她身为女子不该沽名钓誉,在报上抛头露面发表东西,强调“女子无才便是德”;另一种是激进〖自〗由派,骂她思想顽固、封建保守,执着于腐朽的旧式婚姻制度而不知时代变迁……某些言辞激烈得让金奇娜目瞪口呆:莫非眼下除了无政府主义之外,还有无婚姻主义吗?是不是还要退化到原始部落的群婚制度才好?

    当然,在金奇娜的眼中,不管是赞美也好,驳斥也好,对于她和她的作品来说,都意味着有人在关注,都等于是提高了知名度——对于文化人来说,还有什么东西能比知名度更加重要呢?

    唉,不知台湾的那位琼瑶奶奶,如今有没有出生了?嗯,应该是还没有吧!而且,琼瑶奶奶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高贵、那么的仁慈,就是知道我抢了她的笔名和作品,也一定不会介意我的无奈之举吧!

    实在不行的话,以后若是机缘巧合的话,索性就栽培她当我的弟子,送给她一个“琼瑶二世”的笔名,让她写我这部《水云间》的脑残版同人小说好了,也算是物归原主……啊,我真是太善良了!

    就这样,金奇娜按照“真爱无敌型”原版琼瑶小说女主角的圣母思路,如此浮想联翩了一番,又自我赞美了几句,原本对于剽窃琼瑶作品内容的一丝愧疚,也就消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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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的来说,金奇娜虽然不是传说中的万能女主,没有金手指,也没有随身空间,改变不了历史大势,但这两年的经历至少还算幸运——首先,在灵魂穿越的时候,她完整地接收了原主的记忆,不必再用“失忆”之类很危险的借口来掩饰:要是真的在那个闹离婚的时候不幸失忆,弄不好真有流落街头的危险。

    其次,虽然爱新觉罗.奇娜在穿越之后,性格有所变化,还具备了原本没有的写作能力,若是身边有多年共处的亲近之人,很容易察觉出一些倪端。但此时的东北老家已经沦陷,跟着一起南迁到上海的公婆也已去世,在奇娜的身边,只有一个四岁的女儿和一个逃到北平之后才雇的佣人张妈——前者年纪还小,懵懵懂懂地察觉不出多少问题,后者更是相识不过几个月,哪里敢随便说女主人的坏话?

    第三,在身边钱财用尽之前,她就已经在文坛闯出了一定名气,有了可以维持租界生活的收入。

    ——虽然在整个民国时代,一直有不少失势的军阀和下野的政客,隐居在上海滩的外国租界里当寓公。但若是没有十万块银元以上的家产,是根本没法在寸土寸金的公共租界里活得比较舒服的。

    而穿越之初的爱新觉罗.奇娜,除了公共租界里这座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小洋房之外,即使把身边的昂贵衣服和首饰珠宝统统典当,大概也就能凑出八千多块银元的款子……只凭着这笔钱,可支持不了很久的生活。更何况,为了出门交际时最起码的体面,她也不可能把珠宝首饰和漂亮衣裳这些行头给统统典当了。

    确实,一块银元在这个时代的购买力很高。一块银元等于十二角银毫,等于一百二十八到一百四十个铜元。一个铜元能买一个鸡蛋或者一根油条,一个大饼,五个铜元能买一碗牛肉面,牛肉又大又厚。在北平一般只要四千块大洋,就能买一套十间房左右的院落,连同装修费用也不会超过四千五百块银元。

    但是,在纸醉金迷、消费水平高昂的上海租界,除非不去任何高消费场所,不置办任何代表身份的行头,不参加任何上流社会的交际聚会,否则八千多块银元是绝对不够的——举例来说,租界那些世家子弟和社会名流举办婚礼的时候,即使只是普通客人的随礼,按规矩也要两千块银元。

    还有小孩子的教育经费,在那个时候也很是不得了,且不说中学和大学,即使只是稍微好一点的小学,每年就要收五十块银元的学费,还不包括服装、饭钱和其它杂费……难怪民国年代的穷人根本上不起学。

    此外,无论是作为前清郡王家里的多罗格格,还是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金奇娜都根本无法忍受上海普通市民以青菜萝卜和豆腐作为主菜,每个月只吃四次荤腥的寒酸伙食——那样的话每个月大约只要huā二十元——而是要求天天有肉,顿顿有荤菜,时不时还要下馆子打一顿牙祭。再加上喝茶、喝*啡、吃糕点,还有女儿金杏贞的糖果和玩具……因为这样富有小资情调的生活,全家每月的开销总在一百元以上。

    幸好,凭着出版社每千字三元到四元的稿酬,外加几部小说的版税,金奇娜如今每月的收入都在两百元以上,还能支撑得起在租界里的生活开销——虽然民国时代的大多数穷人都在生死线上挣扎,但少数受过高等教育的文化人却是生活得相当优渥。一个普通的作家只要够勤快,每月发表个三五万字,在上海的日子就可以称得上宽裕。就算每月只有万把字发表,维持生活也是没有问题的。这足以羡煞今天吃方便面的那些网络作家:以二十一世纪的稿酬水平,即使是网络上的白金VIP作家,如果他们一个月只发表一万字,估计就得露宿街头了!

    至于张恨水、鲁迅这样民国时代的顶尖作家,每个月只要写上一两天,就可以过上住洋房吃西餐的腐败生活——鲁迅在成名之后的稿酬收入,每年一般都维持在几千元的水平,个别年份甚至超过一万元。而创作了《金粉世家》的张恨水则收入还要更高,他在北平买了一个大宅子,由于面积大,装修也过于豪华,以至于坊间传说他买了一间王府……

    当然,跟这些名垂青史,作品上了后世教科书的前辈大腕相比,刚刚崭露头角的穿越者女文青金奇娜小姐还没有这么高的收入,但要让自己和女儿生活得不错,却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只是名气大了之后,麻烦也就跟着多了。尤其是作为妇女解放〖运〗动的吹鼓手,她之前那些谴责huā心男人的犀利文章,更是一口气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附体的穿越者女文青在现代并不是专门研究近代史的。对民国时代的文坛氛围也不是十分了解。民国时代的那些出色人物,她只是在书上看到过介绍,既没有多少畏惧之心,也高估了某些“风流名人”的节操……

    因此,她以一股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气势。在文章中列举了一大堆后世搜集到的名人丑事。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还刻意模糊了地名,但依旧把诸多社会名流给得罪了个遍——在二十一世纪,人人都有〖言〗论〖自〗由,除非是造谣中伤,否则对于〖真〗实发生的事情,在理论上每个人都可以在网上发表自己的观点,后果顶多也就是禁言或删帖罢了。而诸多名人也早已习惯了被骂……可是在民国时代,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且不说那些军阀官员和富商,都以娶一个精通外语的新式姨太太为荣。在此时文坛艺苑,各种师生情婚外恋亦是一种时代进步的象征,被誉为突破封建婚姻枷锁,追求纯洁爱情的勇敢壮举。通过文人们对舆论的扭曲,找小三养情妇成了风流雅事,而忠于婚姻反倒成了落伍老土的表现……很显然“琼瑶先生”的文章骂尽负心汉,轻描淡写地撕破了众多男儿的华丽面具,自然大大得罪了那些无节操的风流文人。

    结果,今天金奇娜在处理读者来信的时候,就在一封“进步青年”写的信里找出一枚子弹,说是要打死她这个“阻碍进步、保守落后”的祸害……接下来,如果说一位“进步青年”的威胁,只是让金奇娜感到囧囧有神的话,那么蓝衣社(军统前身之一)的警告信,就让金奇娜感到毛骨悚然了。

    说起来,妇女解放这种事情,和蓝衣社这样的反共特务组织怎么看都扯不上关系,可惜在34年、35年的时候,正是上海地区蓝衣社最清闲的年月——中共在上海的地下党组织,已经于今年被彻底捣毁破坏,整个临时党〖中〗央都撤退到了江西瑞金的〖中〗央苏区,要到36年才会重建上海地下党。而全面抗战则还有几年时间才会开始。如今〖日〗本人虽然在华北步步紧逼,但在上海这边倒是暂时没啥大动作。

    结果,蓝衣社在这两年里因为老对手被打垮,新对手还没出现,闲得发慌,就开始胡乱折腾,不务正业,什么事情都要掺上一脚:中医与西医之争,简体字与繁体字之争,农历与公历之争……简直让人忍不住想要怒吼一声:你们既然是特务组织,就给我好好地当特务啊!管那么多莫名其妙的闲事干啥?

    当然,这些玩意儿毕竟都是跟政治完全不沾边的小事,所以不会用上激烈手段。但以蓝衣社的凶名,光是到处给人寄警告信,就能把许多胆小的家伙给吓出心脏病——看着信上列举的“有违妇德”“影射最高领袖(蒋介石)”等诸多罪名,金奇娜当真被吓得不轻。虽然这很可能是某个蓝衣社普通成员打着组织的名头乱来,甚至干脆是外人冒充蓝衣社在吓唬她,可即便只是万分之一的危险,也足以让她浑身哆嗦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