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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真是奇怪,他不过提了个姓氏罢了,君公子竟然立刻就猜到了潘姑娘的身份,甚至还叫出了对方的闺名……
天哪,君公子该不会早就认识这位潘姑娘,甚至还颇有些“交情”吧?!
胡老板惊讶抬头,失礼地直盯着萧稷的面门看,那火辣辣的八卦眼神,让萧稷想忽视都难。
萧稷不觉好笑,嘴角上扬,整个人看起来似乎多了一分温和,然而仍旧清冽,正如淙淙的深山幽泉,寒意不深,却不可久近。
“胡老板,一个陌生的姑娘要进铺子的后院重地,还要搜查屋子,而你竟然被几张调香方子迷住了眼睛,不问情由,敞开大门任人窥伺,甚至还要和人做生意……”萧稷轻笑一声,“结果,这人姓甚名谁你都不知道,甚至也不曾打听对方有没有欺骗于你……啧啧,我不得不怀疑,你这么多年的生意是不是白做了!”
幸好潘玉儿现如今还只是形迹可疑,未曾查出于他的大计有何大患,否则他当时若是恰好在铺子里待着,还不得被人“瓮中捉鳖”了去!
胡记香料行是他进京之后,建立的第一个新据点,意义重大,不容有失,若是胡老板做不好这个掌柜的话,那他不介意用点手段,换上自己的人。
胡老板被萧稷话里的讥讽和眼底的寒意吓了一跳,脑门上蹭蹭地冒出一层冷汗来。
是了,他只记得君公子为人温和仗义,给了他东山再起的机会,怎么忘了,君公子可以扶他起来,也同样可以将他打趴在地,永远无法翻身。
潜意识里,他总觉得胡记香料行是自己的,或者说,终将是自己的,而君公子只是个资助者,所以今日才会自作主张,放潘玉儿进后院随意窥伺,还妄图说服君公子,接受潘玉儿的入股……
胡老板越想越后悔,越想越惊惧,在萧稷清冷无波的注视之下,逐渐弯下了腰身,第一次像是一个真正的掌柜面对东家时一般恭敬,诚心致歉:“君公子,是小人的过错。小人保证,绝不会再有下一次!”
萧稷点点头,并不因为胡老板的放低身段就做出宽和大度的姿态来,神情依旧清冷淡漠,点头道:“我相信你经商多年的能力和诚信,也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才是……”
否则,那于他们双方都将是灭顶之灾。
果然,事情都没有绝对的好坏,他要利用胡老板这张“熟面孔”在京城迅速站稳脚跟,就要承担胡老板可能坏事的风险。
萧稷警戒地看了胡老板一眼,吩咐道:“接下来这几日,我有事要忙,都不会再来铺子里,就有劳胡老板多多费心照料了。”
胡老板慌忙将腰身弯得更低,垂眉顺目地恭敬道:“君公子言重了,这些都是小人的分内之事。小人定当竭心尽力,不负君公子所托。”
萧稷点点头,迈步出了书房。
柳元随后跟上。
直到书房的门从外面合上,四下阒寂无声,胡老板还久久不能回神。
出了书房的萧稷,沉着脸,一路往后院疾行而去。
柳元紧跟在后。
主仆二人刚一踏进后院,白日里阻拦潘玉儿的两尊魁梧高大的门神,立刻从院落深处闪现出来,抱拳请安:“见过少主。”
萧稷点点头,先夸赞了两人一句:“今日你们做得很好。”又吩咐道,“来说说具体的情形吧。”
胡老板是得到小二的禀报才匆忙下来察看情形的,并不清楚潘玉儿具体何时闯的后院,更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其中一人抱拳答道:“少主进入后院不久,估摸还未从暗门出去,那位潘姑娘就闹着要进后院了,而且十分急切,就像是……”
那人顿了顿,举了个例子:“就像是我们盯上猎物时,一发现猎物移动,就会追踪锁定不放,很怕猎物会突然消失一样。”
在他进去后不久?就像是锁定猎物怕其消失一般?
萧稷蹙眉,该不会,那潘玉儿就是冲着他来的吧。
“还有呢?”萧稷追问道。
两人想了片刻,才回禀道:“潘姑娘搜查完后院之后,一无所获,好像十分伤心,在屋子里哭了许久……”
哭?
为什么会哭?
没有找到期待之物,所以大失所望吗?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但如果真是伤心哭泣的话,那不管潘玉儿盯上的是不是他,对他而言,似乎都没有什么致命的威胁。
“还有呢?”萧稷蹙眉,这点消息,根本不足以让他推断出潘玉儿的意图。
两人锁眉相对,还有?少主追问不放,难不成这位潘姑娘大有来头不行?
“后来潘姑娘在房间里写调香秘方,作为搜查屋子的抵偿,属下觉得没有关碍,便退得远了一些……”两人羞愧赧然,“只隐约听见几个字,大约是潘姑娘打听能进出后院的都是些什么人……”
打听进出后院的人!
萧稷心中一惊,几乎能够肯定,潘玉儿就是冲着他来的!
可是,他绞尽了脑汁,都想不出他和潘玉儿有过什么交集,甚至晋王府和姚家,也一向没有多大的干系。
那潘玉儿为什么会盯上他?而且一天之内接连两次闯入他的计划之中呢?
萧稷目光沉沉。
穹顶,一线残月散发出黯淡的光辉,迷蒙不清,使夜色越发地明暗沉浅不定,让人心头郁郁沉重。
武安侯府,芷荷院内,冯淑嘉躺在拔步床上,借着微微透过窗棂的淡月微光,盯着头顶迷蒙不清的图案,脑子就如那些错综复杂的丝线一般,揉成一团乱麻。
那团乱麻之中,深深浅浅地浮现几个字——胡记香料行。
一切都太反常了!
潘玉儿的偏执疯狂,胡老板的谦卑怯弱,门子的沉毅威严……还有守得死紧的后院。
逢淑嘉下意识地咬紧下唇,不,今日反常或许还不止胡记香料行,还有锦园——潘玉儿的那句问问萧斐是否想认祖归宗的话,实在是让她不能不介意。
而潘玉儿,就是今日这一切反常的根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