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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这不合理吗?”李含雪道。
“当然不合理!”人皇道。李含雪道:“所以机天帝另有图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是想利用我帮他制造出一支强大的军队,天机神图与天机剑结合在一起之后,很有可能会直接打破半机体和全机体永恒的隔阂,使得天机神族能够批量诞生大帝级别的强者。现在我虽然只得了天机剑的其中一把,但是只要与天机神图结合,想必也能创造出大批强大的战士。而机天帝的核心意志依旧存在于天机神图内,始终没有灭亡,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关键时刻他一定会跳出来像是今天对慕容凌的所作所为一样,故技重施对我出手,到时
候我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在替作嫁衣。”人皇道:“但是他为什么一定要选你?如果换作是我的话,肯定不会这样做。我不但不会干扰慕容凌杀你,甚至还要帮慕容凌杀死你,因为慕容凌自认为已经杀死了机天帝
,机天帝便可安心隐藏在天机神图内万无一失,不必担心被发现。现在慕容凌死了,你成了星云之主,机天帝反而容易暴露。”原来,在关键时刻慕容凌打偏了就是机天帝的意志在作祟,他在天机神图内利用天机神图的神力干扰了慕容凌的核心,使得慕容凌的力量在最后一刻出现了剧烈不可控的
波动,最终打偏一击功败垂成,死在了李含雪的手上。
李含雪道:“如果不是我告诉你的话,你会知道机天帝隐藏在天机神图内的事情吗?”
人皇顿时哑口无言。李含雪继续道:“慕容凌已经转化成为天机神图,他拥有潜入天机神图吞噬核心的力量,迟早有一天他会发现机天帝的意图,到那个时候机天帝就再难掌控慕容凌。但是我不一样,他料定我不会转化成为天机神族,所以不担心我会彻底掌握天机神图。再者,慕容凌为君之道,意在损天地而补自身,这样迟早要惹得天怒人怨,天机神图落在
他的手上反而容易成为敌人的目标。慕容凌这样的人,也不过是天命加持,昙花一现罢了,他的陨落只是迟早的事情。”
人皇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机天帝的意图,这些都是问天帝和道天帝告诉你的吗?”
“此事无可奉告。”李含雪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人皇,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李含雪道。
人皇想了想后说道:“我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不要杀张游,留他一命。”
“留他一命?”李含雪皱眉道,“这恐怕不行,张游是你最忠诚的信徒,就算我想留他一命,他也会自寻短见。如果他不想寻短见,那就一定会想着复仇,我不能留他。”
人皇道:“你可以让他以为我是死在慕容凌的手上,而慕容凌又已经陨落,那样一来他便不会恨你。”
“但是他会自杀。”李含雪道,“你的苦心还是白费。”
人皇道:“所以我想请你留他一命,不要让他死,算我求你了。”
李含雪沉默不语,张游这种人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徒,留他一命也并不是不可以,他心里想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情。
“好,我答应你不杀张游。”李含雪道。
人皇目露一丝感激之色:“多谢。”
李含雪道:“人皇,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我也可以留你一命。”
“什么?”人皇睁大了老迈浑浊的双眼,声音沙哑道,“你不杀我?”
李含雪道:“是的,我其实并不想杀你。”
“为什么?这些年我做的事情你都看在眼里,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放我一马。”人皇不解。
李含雪道:“我留你一命自然是有条件的,只要你答应忠于我,永不背叛,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的事情都当作没有发生。”
人皇听了李含雪的话,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因为笑得太过剧烈,嘴角竟有鲜血咳出。
“李含雪,你还真的是‘善良’,居然肯放我一马。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到时候在背后捅你一刀?”人皇笑道。
李含雪道:“你跟慕容凌不是同路人,你虽然残忍暴虐,视生命如草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但是你有你的傲气与傲骨,慕容凌只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罢了。”
“所以你相信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的判断,你觉得我只要答应了你的条件,就不要放下自尊背叛你。”人皇冷笑道,“李含雪,你太自以为是了。”李含雪道:“人皇,你应该明白我的用意。你活着无论是对你对我,还是对于整个星云大陆的未来都是不可或缺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够考虑了一下我的提议,只要你答应我
的条件,我可以帮你重回巅峰!”人皇道:“李含雪,你既然知道我的为人,那你也应该知道,自我离开落鹤村摆脱了人脉之主杨明的控制开始,我苏洵便永远不可能屈居人下。我知道你心怀天下,有着崇高伟大的理想,但是你的理想不是我的理想,我的理想只有一个,那就是实现神人计划,使得人族与神族完美融合。所以我永远不可能辅佐你统治星云大陆,也不可能跟
着你一起对抗众神降临。诚如你所说,我错过了属于我的时代,我既不挣扎,也不接受妥协。”
“所以你宁愿放弃性命,也不愿意跟着我一起共谋大业?”
“如果你的理想的实现神人融合的话,我会考虑你的提议。”人皇微笑道,“但那永远不可能。”
“你真的执意赴死吗?”李含雪道。
“我已经没有路可走了。”人皇道,“李含雪,痛快点吧,我不是畏死之人。”
李含雪道:“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我师祖杀生是不是真的死在了慕容凌的手上?”
人皇道:“他没有死,但是消失了,很有可能跟我一样去往了其它时空之中。他没有被慕容凌杀死,这是我可以肯定的一件事。”
李含雪道:“我知道了,你的性命无多,我也不杀你,你自行了断了吧。”
李含雪背过身去静静地屹立于天穹之下,黑暗的星云已经散开,恐怖的劫数也已经消失,星云大陆的太阳重现人间,崩溃的大地渐渐复苏。最初的那一缕阳光打在李含雪的身上,这一道光似拥有无限的生命,能够不断地传递着星火般脆弱却坚韧的意志,一道接着一道,交织成一张笼罩天地的大网,缓缓铺下
,覆盖在整个中原大地的各个角落。
崩溃的大地渐渐聚拢在一起,雷劫留下的无边焦土上涌现出滚滚的生命能量,绿色的洪流迅速席卷了中原大地,然后扩散到大陆四方,渗透虚空直达天宇。
甚至连那遥远的西王界,此时也涌现出无边无际的生机,天地乾坤一派欣欣向荣之景象。
这一战令星云大陆元气大伤,太多生灵死于非命,太多幸福的家庭毁于天劫,帝君交锋之力更是不知道扫死了多少得道武者,扫死了多少无辜之人。
李含雪得到了星云意志的认可之后,身心意志也与星云大陆渐渐融合在一起,天地同悲,他亦同悲。无尽的悲伤弥漫心头,整个天地都在因为万物凋零毁灭而悲恸。
但是李含雪要告诉他们,死并不是终点,只要生者继承了死者的意志,那他们的“生命”便永远得到了延续,得到了传承。
这是任何死亡力量都无法斩断的因果传承。
一束温暖的阳光打在人皇的身上,人皇有如热火焚身,太过强烈的痛苦反而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错觉,他忽然好像浸泡在温泉之中,舒适怡人。
他不由得睁大了双眼,望着晴朗的天空,又俯视着苍茫大地。他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经历了无数岁月的遗老,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在无边的大地之上,渺茫的天空中,有一个满头灰发的老人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他的头发跟着光,渐渐变得雪白。
他的存在,与整个世界似乎永远都在背道而驰,万物长生,生机喷薄,但这个遗老却变得更加苍老无力。
他的头发雪白,眼神之中充满了死气,身体跟着命魂一起渐渐消融在这温暖的阳光之中。
人皇忽而想起了这几百来经历的短暂一生,苏念君、张游、杨明、季向天、李含雪、楚天月、司马尊、慕容凌等人的面容在他识海中一一闪过。
最终留在他识海之中,还是苏念君。
“念君,对不起,哥没能复活你。若有来生,我们还做一对兄妹,那时候我不要再做教书先生,我会成为一个强大的武者,佑你一生平安幸福。”
人皇闭上了双眼,身体与命魂彻底消融在阳光之中,他的一生也在这一刻彻底落幕了。
也许最后一刻的他,已经不是那个野心勃勃一意侵吞天下的人皇,而只是一个一心想要保护自己妹妹的苏洵。可人活在世上,谁又知道自己最终活成了谁呢。人皇不知道,李含雪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