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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思染兴高采烈:“所以,你是看上我的美色了。”
她狠狠瞪他,十分不淑女地将他扛在肩上:“不止你的美色,还有你的身体也是我的,你要敢有事试试看。”
温思染笑了,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他真心觉得,他家的霸王花太招人欢喜了。
他点头如捣蒜,然后抿抿苍白的唇,揉了揉眉心,头一歪,整张俊脸都栽进她颈窝里,蹭了蹭,吸了吸,又气若游丝地说:“十七,我头晕。”
凤昭芷一听他喊头晕,当下脸又白了一分,火急火燎地大喊:“军医怎么还不来!”
伏在凤昭芷肩头的某人嘴角一勾,眼底一抹喜色,嗯,还有几分得逞后狡黠的洋洋得意。
夜色渐微凉,战事连绵不休。
丑时,戎平军大破敌军阵型,攻入腹心,战局已初定。
赵复兴从前方战地归营,戎装下血迹斑斑,显得狼狈不堪。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连连急急唤道,楚衡坐立不安,立马掀帐而出:“快说。”
“前有凉军守城,后有戎平军围堵,我们被、被包围了。”赵复兴大汗淋漓,难掩慌乱之色。
楚衡闻言,轮廓分明的脸立刻便沉了:“那就给本宫杀出去。”
赵复兴狐疑顾忌,面露难色:“萧景姒领兵有道,戎平军所向披靡,我们的暗兵死、死伤严重,恐难突围。”又道,“竟不知那萧景姒如此善战,几乎杀了西陵将士个措手不及,如今之势,要扭转败局,只怕绝非易事。”
楚衡震怒:“都是废物!废物!本宫养他们何用!”他大声咆哮,紧绷的轮廓竟让那原本俊郎的脸显得狰狞可怖,“传令下去,擒不下楚彧,全部军法处置!”
“殿下三思!”赵复兴扑通一声便跪下了,满头大汗不止,他劝谏,“请殿下下令撤兵,再战,恐怕七万私兵都会全军……覆没。”
楚衡震怒大喊:“那便将萧景姒抓来!”他紧握双拳,青筋暴起,他狠狠咬牙,“不惜任何代价,将萧景姒给本宫生擒了。”
“臣遵旨。”赵复兴道,“请殿下先行撤退。”
兖州城内,凉军与戎平军里应外合,军心正是振奋时,菁华来禀报,唤了声:“爷。”
楚彧兴致缺缺,冷着脸吩咐楚家军主帅速战速决。
菁华知道他家爷赶着收网去和国师大人汇合,直言:“温伯侯好像中毒了。”
“中毒?”楚彧哼了一声,“无耻。”
语气,很是不屑,很是鄙夷。
这无耻,骂得很任性啊。
菁华不解:“爷为何如此说来。”
楚彧很嫌弃的口吻:“温家用各种药材养了他十几年,那小子早便百毒不侵。”
菁华目瞪口呆了很久:“……那温侯爷,”所以,是苦肉计咯,假意中毒,虏获芳心,简直十足的浪荡子行经啊!菁华骂道,“真无耻!”
楚彧懒得管,转身往城下去。
菁华赶紧追上去:“爷,您去哪?”
“去接我阿娆。”
城下正是战乱,烽火连天的,甚是危险,况且太子衡的目标本就是楚彧,这般不管不顾地冲去最前线,岂不是给敌人可乘之机,再说了,国师大人大杀四方,完全不必担心。
菁华如此一想,赶紧上前去拦,苦口婆心:“爷您稍安勿躁,戎平军势如破竹,国师大人很快便能杀进城来,在这等着便好。”
楚彧瞪他,语气已动了怒:“我一刻都不想等!”
菁华一时语塞,女人至上!
楚彧命令:“你留下善后。”
语气,完全不由分说。菁华刚想再劝谏一句,菁云便乍然出现在眼前。
“世子爷!”
楚彧冷言冷语:“你不守着我家阿娆,上来作甚?”
菁云回道:“楚衡突然撤军回攻,敛兵围击国师大人。”
楚彧脚步骤然一顿:“阿娆怎么了?”
菁云愣了一下,道:“国师大人被生擒了。”
楚彧一双漆黑的瞳,募地便冷了,睨向菁云:“你没死没伤,可让我家阿娆被人生擒了。”语调微微一提,“你便是如此护主的?”
字字寒冰,竟带了戾气。
菁云心头一声咯噔,背脊生寒,下意识便瑟缩了一下,摸摸后颈:“国师大人她——”
楚彧敛眸:“记得本王的话吧,阿娆若有丝毫闪失,”微微一顿,楚彧道,“绝不轻饶。”
四个字,冰冻三尺,杀气凛凛。
菁云肩膀抖了抖,抬头,转瞬人就没了,只留一股冷风,啪啪打脸,老半天才回神,摸摸鼻子,低声抱怨:“倒是听我说完啊。”咬牙,“暴君!”
菁华瞥了一眼,非常之淡定。
且说城下,敌军忽然敛兵撤退,戎平军乘胜追击。
大势已去,残兵伏诛。
“将军,残兵已降,我等如何处置?”
开口之人乃戎平军第三军主将卫平西,得令追捕敌军,班师回城。
此战,戎平军大胜,破西陵私兵阵型,生擒数万人,西陵敌军伤亡惨重,七万私兵便也只剩了一只精锐分兵逃脱,不过千人。
秦臻思索后,下令:“暂且扣押,待——”
话还未完,冷冰冰的嗓音截断了秦臻的话:“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嗓音低沉,虽醇厚好听,却着实戾气得紧。
卫平西回头便看见了常山世子,一张比大凉第一美人还要美上不知道几分的脸,这般绝色,只是那眼神阴翳得很,让人不敢多瞧一眼。
常山世子这是几个意思?虽说素来听闻楚家军只杀不招降,可眼下这一万私兵是戎平军的俘虏,而戎平军从来不杀一个降兵也是众所周知的,常山世子此举分明是拆台。
卫平西为难,向秦臻请示:“将军,这、这,”
不待秦臻发话,楚彧便沉声令下:“楚泽,将这些人就地处斩。”
这杀气……很盛!
常山世子怒了!听闻常山世子一发怒,血流成河是时有的事。
卫平西正一筹莫展时,楚家军的领军主帅楚泽便二话不问,道了句:“属下领命!”随即,命楚家军将俘虏就地正法。
“慢!”
秦臻一声话落,戎平军便立刻上前制止。
顿时,战火未熄,空气冷了,似乎有什么一触即发。
秦臻与楚彧一般高,四目相对,一个冷若冰霜,一个灼灼逼视:“楚家军有楚家军的惯例,戎平军有戎平军的规矩,常山世子你逾矩了。”
“连自己的主子都护不住,戎平军的规矩要来何用!”楚彧募地走近,目光如炬牢牢锁着秦臻,他咄咄逼人,“你是她舅舅,你便眼睁睁让她被抓走?”
众人这才明了,原来常山世子的火是为国师大人发的。
秦臻一步不退,侧脸轮廓愈渐紧绷,字字便像从喉间挤压而出:“楚衡为何突然敛兵针对她一人,这都是拜谁所赐?”
声音听似不瘟不火,却字字铮铮,带着隐忍不发的怒气。
楚彧怒极,失声大喊:“秦臻!”
秦臻截了他的话,一贯温润的音色也渐进冷下:“她哪一次犯险,不是为了你。”
楚彧怔了一下。
秦臻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对视楚彧的眸:“景姒说,她在西陵等你。”
楚彧那双墨色的瞳骤然染尽光华。
秦臻冷笑了一声,敛下灼热的眸,微微俯首,负了一身苍凉。就在方才,西陵大军敛兵回击,所有攻势突然都指向景姒。
他拉住她,将她挡在身后:“你退后,楚衡是冲着你来的。”
“我知道。”萧景姒推开他的手,手里的长剑已血染了整个剑身,她走到秦臻身侧,抬起手里的剑,说,“他的矛头指向的是楚彧。”
那她还义无反顾地往包围圈里闯!
秦臻大喊:“给我退后!”
前方,西陵的弓箭手已待命,箭在弦上,只待一触即发。
萧景姒却一步不退,原本白皙的手指沾满了红色刺目的血液,她将剑举至与肩同高,做好了防御动作,她看着前头蓄势待发的敌军,说:“秦臻,我不能退后。”
秦臻抬手就去拉她。
她往前一步,突然轻声说:“楚彧一个人在西陵,我不放心。”大抵是整整一日一夜战火纷飞,她嗓音都是哑的,“我若以俘虏的身份前去西陵,楚衡会对我放下戒备。”
西陵如何,楚彧楚衡如何,秦臻不想管,口吻坚决如铁:“你去西陵我也不放心。”
她回头,扯了扯嘴角,轻笑:“我刀枪不入,没什么好怕的。”满脸的血污,很脏,她一双瞳孔却明亮极了,说,“除了楚彧,我怕他孤军奋战。”
她啊,满心满眼只顾着楚彧,哪里有一点点怜惜心疼自己。
这样深爱,奋不顾身。
秦臻拉着她的手,紧紧拽着,摇头:“景姒,我宁愿你自私一点。”
她仍旧轻笑着,好似寻常一般,平平静静的,拍了拍秦臻的手背:“别担心我,也别跟着我闯进去,我刀枪不入,可是你不是。”
他迟疑了许久,终是松手,无力,无奈,话到嘴边只道了两个字:“小心。”
她点头:“秦臻,帮我善后。”
“好。”他同样一脸血污,有些狼狈,“就算刀枪不入也不要天不怕地不怕。”
萧景姒说好,将手里的长剑紧了紧,说:“告诉楚彧,我在西陵等他。”
一句话落,她转身便闯入了西陵的攻击圈内,顿时,漫天箭雨朝她射来。
秦臻站在原地,怔怔看着远去城池的女子,身影一点点变小,她没有穿盔甲,一身黑色的劲装,被血染成了厚重的颜色。
“景姒,若是我,”秦臻喃喃自语,“若是我……”
话,化为一声叹息,秦臻苦笑。
若是他身陷囹圄,她也会如此的吧,他家景姒,至情至性。
她被生擒了,西陵的刀剑架在了她脖子上,她没有挣扎,被捆在了马背上,马渐行渐远。
秦臻抬眼,看着楚彧的眸:“她在西陵等你,我家景姒,”声音沙哑,好似无力,却似用尽了力,秦臻说,“你好好待她。”
语气,竟带了央求。
大凉的战神,骄傲如秦臻,为了他卫家的女子,可以放下所有自尊。这世间,除了楚彧,还有秦臻,可以为萧景姒生,为她死,就像上一世一般,毫不犹豫地为她跳了城楼,粉身碎骨也没有一丝犹豫。
是爱?
不,高于情爱。
萧景姒承载了秦臻在这世间所有情,岂止乎儿女之情。
楚彧点头,第一次如此慎重而认真地回秦臻的话:“她是我的命,她活一天,我便活一天。”
秦臻颔首,转身,下令:“将所有俘虏,全部诛杀。”
三天后,太子衡入境西陵,没有打草惊蛇,趁夜色入宫。
东宫太子妃靳氏在殿外恭迎。
靳氏闺名惠琪,乃三朝元老靳相的长孙女,其父是翰林学院首辅大臣,不过二八芳华,生得娇丽美艳,教养十分好,气度不凡,端庄而优雅。
她欠身,对楚衡行一礼:“臣妾恭迎殿下回宫。”
楚衡颔首,回身吩咐:“把人带下来。”
身后的马车车门打开,女子的锦靴露出来,缓缓下了马车,女子身形清瘦而高挑,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一件玄色的大氅披在肩上,大大的兜帽遮住了半张脸,露出来下巴与轮廓,白皙而精致,唇不点而红,微微抿着。
便是半张容颜,也能瞧出是怎样的绝色。
女子不言不语,一身清冷。
太子妃靳氏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收回:“殿下,这位姑娘是?”
楚衡看向女子,眸色浓黑,喜怒不明地道:“路上所遇,无家可归的孤女,本宫看她可怜便带回来了,她身子不好,舟车劳顿倦了。”
女子不发一言,一左一右由楚衡的侍女搀扶着。
靳氏笑笑,道:“臣妾这便给这位姑娘安排住处。”
楚衡摆手:“无需爱妃费心,将她安排在本宫的太和殿便可。”对那侍女二人道,“你们两个,寸步不离地照看萧姑娘。”
那两名侍女,名唤黄弭与绿榕,不仅是楚衡贴身伺候之人,亦是他的暗卫,武功极好。
二人领命:“是。”
随后,黄弭与绿榕将女子搀扶进殿,楚衡一同进去,一双眼,视线始终落在女子身上。
“太子妃娘娘,”靳氏的贴身侍女低声道,“这个女子想来不简单。”
靳氏屏退了宫人,看着远去的女子背影,柔和温婉的眸,渐进沉下暗色,嘴角似笑:“能入住太子殿下寝殿,又能得殿下亲卫照料,怎会是一般女子。”
“看模样倒是生得貌美,不知是哪里来的狐媚子,竟让素来不好女色的太子殿下如此对待。”
靳氏浅浅扬唇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天下美人何其多,殿下能将她带回东宫,怎会只是因为那张脸,”顿了顿,嘴角笑意全收,“这女子,恐怕不是寻常女子。”
“娘娘,那我们怎么办?”
靳氏微微整了整宫装:“先看看,本宫倒要看看,是个什么角色。”
太和殿太子寝宫内,殿内宫人全部差退,黄弭与绿榕守在门口。
烛火明亮,女子取下兜帽,露出白皙的脸,眸光漆黑沉寂,似一扇古玉。
女子,正是萧景姒,缓缓落座,好似旁若无人。
楚衡站在她面前,挡住了身后烛光,在眉宇落下一片阴暗的冷色:“别妄想逃跑,本宫给你喂的药可不是一般的药,若没有服下解药便妄动内力,吃苦头的是你自己。”
三国虽蠢蠢欲动,却并未战乱,萧景姒的身份,楚衡自然需瞒着,他未登基,还不能公然挑起三国战乱。
不知楚衡喂的是什么药,萧景姒确实半分力气都提不起来,脸色有些苍白,眼眸中却一片平静,无半点慌乱,她扶着桌子:“不知楚太子将本国师抓来有何用?”
楚衡坐在她身侧,视线灼目,盯着她的脸:“你可是楚彧放在心尖上的女子,用处自然不小。”抬手,捏住萧景姒的下巴,“你便是用这张脸祸乱大凉,权倾天下的?”
他的话,三分轻视,七分冷蔑。
萧景姒不疾不徐地抬眼,须臾沉默。
“倒是生得貌美。”
她一言不发,抬手,猝不及防地一把擒住楚衡的手,他一愣,腕骨咔嚓一声,她用力一扭。
楚衡痛呼一声,脸忽的便白了。
重重一捏,又一声骨头发出的脆响,萧景姒用力一推,楚衡连退了几步才稳住身体。
“本国师即便不用内力,要杀你也不无可能,”不瘟不火的口气,她活动活动了几下手,抬眸,冷却凝黑的眼中毫无起伏,“所以,离我远点。”
她脸上,毫无血色,额头有密密的汗沁出来。
方才那一招,她定拼尽了全力,然,却仍是这般处变不惊。
楚衡揉揉红肿的手腕,笑出声:“有点意思。”盯着女子的视线越发灼热,“服了本宫的药还能有如此身手,这样的女子,倒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萧景姒笑,不疾不徐:“小心自掘坟墓。”嗓音清清冷冷的,眸光没有半点波澜。
这三日,她便是如此,眼里融不进一丝尘世般,只余清秋冷色。这女子,淡薄又神秘极了,像谜底,让人捉摸不透。
楚衡冷笑:“你害本宫折损了七万私兵,这笔账,本宫得好好想想怎么跟你讨。”
萧景姒淡淡瞥了一眼,无动于衷。
“把她给本宫绑起来!”
楚衡留下一言后,便出了殿,黄弭与绿榕将她捆绑在床榻旁,守在门外。随后,殿外有悉悉索索的声响,片刻,归于平静。
想来,楚衡在殿外布了天罗地网了。
夜色渐沉,西陵的春夜,微凉,月儿被乌云遮了去,半扇光华笼着烟,零零散散地坠着几颗星辰。
咚——咚——
殿外打更声响,已至戌时。
萧景姒落了床幔,暗灰色的纱帐,殿中一盏烛火亮着,偶尔风过,来回摇曳几下,明明又灭灭。
她闭上眼,身子很倦,手上捆绑的绳索三两下便松开了。
许久,静谧在发酵,忽而,殿中流苏飘起,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掀开了素色床幔。
萧景姒骤然睁开眼,烛火被挡在帐外,昏昏暗暗一片,她毫不犹豫,右手成刀便劈向那人。
手腕被截住,是一只微凉干燥的手。
萧景姒身体一僵,耳边的声音很轻:“阿娆,是我。”
风卷床帘,一缕烛光漏进,她抬眼便望进了一双温润的眸里,如星辰般,徐徐生辉。
是楚彧,他来了……
萧景姒笑了:“楚彧,”她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我很想你。”
楚彧接住她,紧紧揽着她的腰,愣了一下,然后俯身,蹲在她双膝前给她穿鞋:“我带你走。”
萧景姒抓住他的手,摇头。
楚彧眸色一沉,盯着她许久,不发一言,捧着她的脸便狠狠吻下去,发了狠地吻。
她却顺从极了,张开嘴,伸手揽住了楚彧的脖子,任他予取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