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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小兔崽子都要娶媳妇了,诶,时光如梭啊,如梭啊!”
——摘自《桃花公主手札》
桃花公主的那个护卫小姑娘正骑在钟柠身上,按着她一拳一拳招呼在她脸上。
事出突然,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就眼睁睁看着鼓点似的拳头密密麻麻落在钟柠脸上、身上,她被打懵了,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力,好生生的一张脸,几下抡过去,就鼻青脸肿了。
专门挑脸揍,这打法,真叫人目瞪口呆。
佟参族老率先反应过来,胡子都气飞了:“她算什么东西?敢打我女儿。”
沂水站在一旁,静静地观望,冷不丁回了一句:“哦,那是我孙媳妇。”
这洋洋得意的嘴脸!
佟参族老“……”
夫妻俩个打一个,还嘚瑟上了是吧?
佟参族老暴跳如雷了,张嘴就是一顿咆哮:“快拉住她!还不快去拉住她!”
大阳宫内巡夜的侍卫这才回过神来,正要上前去拉架,就在这时,女子清脆的哀嚎声突然传来:“哎哟,本公主摔倒了,快来扶本公主。”
凤青:“……”
他怔,就看见原本还走得好好的小姑娘一屁股坐在地上嗷嗷乱叫,哭天喊地:“摔死本公主了!”
“还不快来扶本公主起来。”
“我的腰!嗷——腰!”
“腰断了!”
“扶我,扶我!”
凤青:“……”
他觉得,他还是不要动得好,默默地守到小姑娘身后去,听她哀嚎叫喊。
顿时,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巡夜护卫争先恐后一股脑地就赶过去了,徒留钟柠在那哭天喊地、惨叫连连。
佟参:“……”他女儿怎么办?
钟柠:“……”她快要被打死了!
沂水妖主露出了弥勒佛般的笑容,旁边他家小兔崽子聚精会神地盯着梅花酥抡拳头,眼里全是滔滔江水般的崇拜。
然后,桃花公主被一群护卫众星捧月地扶走了。
然后,钟柠被梅花酥揍得鼻青脸肿了,比花满还要严重得多。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出闹剧,最后以桃花公主‘摔断了腰’暂时收了场,噢,不得不提一句,钟柠妖女还被梅花酥打得鼻梁骨都断了,是佟参族老亲自去拉的架,拳头不长眼,老人家被误伤到了,闪了腰,竖着来横着被抬回去的。
尘埃落定之后,燕瓷被传来给桃花‘看腰’,顺带给小兔子看脸,桃花趁这时间把花满拉到一旁来了个三堂会审。
小兔子自知罪孽深重,低着脑袋老实得不得了。
桃花拉着凤青一起坐着,让小兔子站着说话,她给凤青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认真严肃地盘问:“满满,说吧,为什么打女人?”
花满抬起那张被揍得像猪头的脸,梗着脖子说:“钟柠那个妖艳贱货才不是女人。”
妖艳贱货,嗯,很贴切。
好吧,桃花不能反驳,她就继续盘问了:“打人总有理由的吧。”
有理由啊!花满硬气地说:“她不要脸。”
桃花:“?”
怎么就不要脸了?
花满咬牙切齿,一不小心扯到了嘴角,痛得他龇牙咧嘴,鼓着脸含糊不清地说:“她太不要脸了!”
好吧,算她钟柠不要脸。
这兔子,成日跟着一群混混小妖野天野地,骚话学了不少。
以前桃花耳濡目染地被花满带着也学了不少,现在不成,凤青在场,她立志要做个温柔优雅的女子,便苦口婆心地劝说花满:“满满,就算钟柠不对,我们也不能打架,我们是进化后最文明的妖种,可以跟她讲道理啊。”
她说完,偷偷瞄了凤青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桃花就开心了,嗯,形象完美!
花满完全不敢苟同,一脸不可思议又外加十分嫌弃地瞅着桃花:“和妖艳贱货讲道理,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他哼了一声,炸毛地直嚷嚷,“不要脸的智障妖种,就应该把她打回原形,省得她的不要脸丢我们妖族的脸面。”
好吧,这滔天的恨意。
关键是,花满他打不赢人家啊。
言归正传,桃花继续追问:“你倒说说呀,她到底怎么不要脸了?”
花满顿时气急败坏了:“她居然对梅花酥动手动脚,说她看上梅花酥了,还说让梅花酥抛弃我跟了她。”气得花满面红耳赤,眼里都冒火光,“她还趁梅花酥不注意,摸她、摸她那里!”
那里?
是哪里啊?
不管哪里,能动手动脚吗?
桃花这下算是弄清原委了,原来是钟柠吃了梅花酥的豆腐先,好女风的妖艳贱货!气炸她了!怒火中烧,她一时就忘了要做个优雅的女子了,怒气冲冲地张嘴:“那个不要脸的,满满你打得好,下次我见她一次打她一次!”
花满狂点头:“就是就是。”搬了凳子坐在桃花身边,他哥俩好地搭上桃花的肩膀,义愤填膺地说,“下次我们两个一起打,打得她满地找牙,让她还成日里祸祸有夫之妇!”
梅花酥自然被花满归为有夫之妇了。
桃花亦是豪气云干:“好,叫上张大蟹。”
说好的不打架呢?
说好的讲道理呢?
说好的进化后最文明的妖种呢?
凤青捏着那只兔崽子的袖子,把他搭在桃花肩膀上的手重重甩开:“桃花,随我回去。”
桃花如梦惊醒啊,立马做回优雅端庄的小女子,乖乖站到凤青身边去,心里好颓丧啊,刚才一不小心张牙舞爪了,她的完美形象说没就没了!
这时,花满却抱住桃花的胳膊,眨了眨眼,挤出几滴泪花来,惨兮兮地嚎::“桃花,你别走,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祖父待会儿会过来扒了我的皮的。”
桃花拍拍他的头:“不会的。”把花满的手拽开,“你祖父顶多拔了你的毛。”
“……”
她变了!她再也不是那个跟着大佬一起野天野地的桃花了,有了家室就忘了兄弟的白眼狼!
花满对桃花白眼狼咬牙威胁说:“你走了我们就绝交!”
桃花牵着她家的凤凰毫不犹豫地走了。
花满:“……”
割袍断义!
他用力一扯,把袍子扯下来了一块,他决定,再理桃花他就是猪!
惆怅完,他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跑到门口,扯开嗓子就喊:“胖花,你快去你哥哥那给我求情。”
好吧,猪怎么了?他就是猪。
花满把地上那块从身上扯下来的破布默默地揣回自己袖兜里,还是下次再绝交吧。
不大一会儿,他祖父就火急火燎地赶来了,黑着脸一副要揍人的样子。
“还不说实话。”沂水剑眉星目一沉,不怒自威。
花满除了怕桃花加的两只猫,最怕的就是这位动不动就上家法的祖父了,他不敢插科打诨了,坦白从宽:“是钟柠那个不要脸的,先非礼了梅花酥。”
沂水显然被惊到了,愣了好一下才问:“非礼到了?”
嗯,这才是重点。
祖孙两个都抓住了重中之重。
花满斩钉截铁:“当然没有!”他得意洋洋地说,邀功一样,“幸亏我发现得早,趁她不备我上去就扭断了她的兔爪子。”
说起这一段来,花满那是相当自豪的,不过,扭断钟柠的爪子之后,她立马又接好了,然后就来揍他,后面就不用提了。
沂水颇感欣慰:“嗯,不错,还记得先下手为强。”
转念一想,小兔崽子都先下手为强了,居然还是打输了!
沂水又郁闷了,狠狠剜了花满一眼,恨铁不成钢:“连个女妖你都打不过,还被人家按在地上揍成了猪头,真给你老子丢脸。”
所以,打架不是关键,打输了才是关键。
花满缩缩脖子,被他家祖父搞得有点不明所以了,弱弱地问:“你不扒我的皮了?”
老人家突然耳提面命,中气十足地训他“下次要打架,给老子挑个没人的地方,你不是狐朋狗友多吗,不会多叫点人?也省的打输了丢我们折耳兔族的脸。”
“……”花满懵了一圈,赶紧老老实实回话,“孙儿谨遵祖父教诲。”学到了!
不用挨打,真是受宠若惊啊。
训吧,反正不会掉一块皮。
沂水很是怒其不争,脸红脖子粗地骂道:“你个没用的兔崽子,连你媳妇都不如,回赤练营再不好好训练,以后就让你媳妇管死你!”
花满被骂得狗血淋头,一愣一愣的。
骂够了,他祖父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慈祥了几分:“你先去把脸上的伤处理一下,挑个日子带你媳妇来府上见个面。”
花满顿时瞠目结舌:“媳、媳妇?!”
沂水懒得跟他浪费口舌,提溜着他回府。
花满是一路上都魂不守舍,脑袋里循环碾过两个字——媳妇,直接把他的脑袋给碾晕乎了。
宫宴散,各自打道回府,桃花跟着凤青回昭明殿,一路无言,走得有些快。
桃花看了看地上凤青的影子,挪过去一点,让自己的影子叠住他的。
她拉了拉被凤青牵住的手,问:“青青,你好像不开心。”
凤青摇头,便走缓了些:“给你煮的梅子茶冷了。”
桃花立马说:“没关系啊,冷的我也爱喝。”
凤青突然止步,把她拉到怀里,抱住。
“怎了?”桃花环顾了一下,这时候,路上毫无人烟。
凤青没说话,他的手放在桃花后腰,缓缓往下移了几寸。
桃花背脊僵住。
指腹柔软,凤青的手很凉,放在了她后背下三寸,那个很……很尴尬的地方。
“青青。”她害羞,把脸埋在凤青怀里,不过也不躲,让凤青的手放着,耳边突然听到他低低的笑声。
小姑娘抬头了。
凤青笑着用下巴点了点她额头,手放在她臀上,问她:“方才摔疼了没有?”
桃花这才反应过来,摇头:“没有,我是假摔,是做戏的。”
其实,有那么一点疼。
当时梅花酥在揍人,她只顾着把拉架的护卫引过来,一时心急坐得用力,确实是摔倒了。
凤青抱着她转了个身,把她抵着墙圈在怀里,把她小小的一团遮得严严实实的,掌心裹住那一处,轻轻地给她揉,嗓音低哑,他说:“下次别用这种方法。”
什么方法?
桃花仰起头,看向凤青。
他说:“可以让别人吃亏,但让自己受疼的都是下下策。”
比如,他在大殿里将杏花爹爹气得暴跳如雷。
她家凤青,还是只腹黑的凤凰呢。
桃花笑着点头:“我懂了。”
反正梅子茶已经凉了,也不着急,凤青把下巴搁在她肩上,懒洋洋的语调,带了几分倦怠。
他贴着她的耳边:“桃花。”
“嗯?”
他们站在杏荣殿的墙外,一株杏花出墙来,开得正艳,飘落的碎花瓣落在肩上,凤青伏在她肩上,喷洒在她脖颈里的气息都带了几分清淡的花香味儿,萦萦绕绕的,让人有些心神不宁。
凤青嗓音低低,缠缠绕绕的,有些缠绵的温柔,他说:“你已经十五了。”
桃花笑着窝在他心口点头:“嗯,我已经长大了。”
“我还没有送你生辰礼物。”
“你给我煮了梅子茶啊。”
凤青抬起头,稍稍弯了腰与她对视:“那不算。”
每年她生辰他都会给她煮一壶梅子茶,怎么就不是礼物了,桃花满足得不得了,心里仍是喜滋滋的。
凤青低头,靠得她很近,眼底的光影像要压下去一样,牢牢笼着她的目光。
“我从三日前便在想要送你什么,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答案。”凤青停顿了一下,抿了抿嘴角,“我便又想,那你缺什么。”
桃花目不转睛地与他目光相对,直直撞进眼底,他瞳孔里,是她的影子,还是温柔明华的碎影。
凤青舔了舔上唇,唇上颜色红了几分,继续说:“似乎,你也什么都不缺。”
桃花安静地听,没有回话。
好像是凤青说的这样,她是大阳宫的公主,父兄娘亲都极其溺爱她,她要想什么都只需要开口,便是天上的星星,她要的话,也有人给她去摘,确实从来没有尝过要而不得的滋味。
凤青沉默地看了她许久,唇色被他抿得渐深:“我有的,都可以给你,只是突然发现,即便活了一千年这么久,也并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我的东西,因为今日可能是我的,明日便又成了他人的。”
身外之物罢了,终归是承不了情,也终归生不带来死不带走。
不够的,不够维系他对怀中人刻骨的执念。
凤青低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着浓灰色的影,他抬手,指腹从她额头往下摩挲,缓缓落在了她脸上,轻声问她:“我只有一样东西,别人毁不掉,也抢不走,你要不要?”
声线压得很低,刻意蛊惑,带着诱人的低沉。
桃花想也不想,点头了,虽然一知半解,却毫不犹豫。
凤青笑,眉眼明亮的光华溢出眼角,全是柔软细碎的影子,他喊她:“楚择华,我把我给你当生辰礼物好不好?”
以身相许啊……
“好。”桃花点头,眯着眼睛轻笑,“不能反悔了。”
凤青摇头,不反悔,亲了亲她那双让他失魂的眸子,低低轻喃:“以后,我便是你的。”
她立马跟着信誓旦旦地表态:“我也你——”
凤青俯身,亲她的唇,将她的话堵回去,他诱哄似的口吻,声线低得像梦呓:“不用对等的关系,是我,所属于你。”
他愿意奉上灵魂与性命,困她相守,若他魂飞魄散,便还她自由。不需要她等价交换,他给的,是绝对的臣服。
桃花听得懂,凤青是在许诺。
“我娘亲说,妖活百年,人活三世,青青,我觉得这可能是我最后一世。”她笑了笑,眼里全是温柔的流光,轻轻软软的声音在夜里有轻微回音,她含笑说,“你是北赢唯一的青凤,是上古的神兽,得到你,应该要三生有幸。”
她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地亲吻,因为欢喜,所以亲昵都是甜甜的,像有梅子甘甜,还有杏花清香。
凤青不动,任她撒娇似的啄吻。
“桃花,尽快好不好?”他抱住她,俯身过去,在她耳边低声哄,像撒娇,像央求,“尽快成婚好不好?”
桃花用力点头:“好呀。”
是夜,三更半夜时。
鸣谷忽闻院中声响,他打着灯出去查看,揉了揉眼睛,又看,果然,是他家妖尊大人,弯着腰拿着铁锹,大半夜的不睡觉,他正在挖树,一棵一棵地挖过去,原本好好的梅园,一眼望过去,树干东倒西歪,被刨了一整排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