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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景帝十八年,春。
早春季节,犹还春寒料峭,汩城的街头,一锦袍少年闲庭信步走在街上,俊魅而倜傥的五官,透着天生的高雅贵气,纵使他的表情淡漠,但却透着致命的吸引,落在众人的眼里,毫不怀疑他是个翩翩世家美男。
“客官,包厢还是大堂?”
时值正午,他信步走进一家酒楼,大堂的伙计热情地迎了上前,询问他要在哪里落座。
“就大堂吧……”
男子正是燕铮,时年二十,四月是他的及冠礼,慕非翎和燕凰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就放了他一人出来游历,但有一个规定,就是在二十岁冠礼之前,他必须赶回京城。
换句话说,他们是放他出来提前享受自由并找妻子的,若是二十岁之前没有找到,就必须乖乖回京接受父母的安排,大婚之后,就正式执掌朝堂。
他在外游历了四年,大燕朝和凰朝的每一处土地,他几乎都已经走遍,他出生时所在的南苍郡,燕安如今管理的凰城,以及,沙漠绿洲,荒旷草原,到处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他四年寻寻觅觅,算是饱览了大好河山,但慕非翎规定的另一半,却是依旧没有着落。
不过,距离四月,还有二个多月的时间,他一边往京城赶,一边期待着奇迹的出现,只是他性子淡漠,抱着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无所谓的态度。
他相信爹娘不会害他,这片江山他也会扛起,再逛完这座汩城,他就往京城方向赶了。
“放开我,我是来找人的……”
他点了一桌子菜,要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正优雅淡漠地用膳的时候,酒楼的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走开,又用这个借口,我们天香楼,可不是你这个乞儿能进来的……”
“就是,又想吃霸王餐,再不走小心揍你!”
门口有一个瘦弱的小乞丐,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年纪,一张小脸又黑又脏,勉强穿上的补丁粗布,也露出一大截小腿和手腕,因太过单薄的缘故,嘴唇带着些乌紫,但一双眼睛,却是机灵狡黠得很。
“两位小哥,我今日真是来找人的……”
“还有,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可不是乞丐,我不过与家人在此走散,我到这里来等他们的……”
“你们看,那不就是我二哥吗?二哥,你可算来找我了……”
小乞丐被两个伙计挡在门口,瘦小的身躯却是跳起来往大堂里望,等视线扫到某个方向的时候,他眼眸一晃欣喜异常,趁着伙计愣怔的功夫,往他们腋下一窜,就如泥鳅般地滑了进去,直冲燕铮的方向而来。
“二哥,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啊?就算我家兄弟多,七儿也不是多余的不是?你们把我留在这里,一丢就是几年,七儿的心都被你们伤透了……”
“爹娘呢?大姐二姐呢?你们这些小没良心的,不过来看次花灯,就把我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幸亏我从花子手里逃脱,要不然今日就算二哥来找我,也是找不到七儿了……”
“呜呜……七儿总算苦尽甘来,以后不用再被人当作乞丐了,这么多年的苦,二哥可得替我好好报仇,等七儿吃饱了,我把花子的画像给二哥,务必叫他们碎尸万段!”
小乞丐自来熟,跑到燕铮的面前就是一阵“认亲”,嘴里哭诉,脏手也很主动,一双筷子一捞,桌上的饭菜,就被他快速地每盘都戳了一筷子,在吃的过程中,还不忘向那两个伙计,投去威武的一瞥。
小样!我二哥来了!
去你的二哥!
门口的两个伙计对望一眼,眸底都带着难掩的嫌弃,这个小叫花子,来他们的酒楼骚扰一个月了,日日都说要寻亲,不过就是找机会吃霸王餐。
偶尔看到心善的,会赏他那么一点儿,但有时被人轰出去,他们就管不着了,反正,是好是坏,他自己一人承担!
不过今日这个,似乎又是个冤大头呢!
“二哥,你不吃了吗?是不是嫌七儿脏?”
那头的燕铮在小乞丐动筷,就自觉地停下了用膳,小乞丐一边露出“伤心”的表情,一双眼睛却是贼亮发光。
好家伙!真是宰了只大头鹅!
你瞧,这酒楼的特色菜他全都上了,一个人就吃了十三样,且他看起来一点都不饿,每个菜可还是满满的呢!
“噢……不对!二哥在家什么没有,只不过恍一见七儿如此狼狈,恨不得什么好东西都给七儿吃,二哥真是个好人!七儿要给二哥发好人卡,我再也不生二哥的气了……”
“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肯定也找我找得很辛苦,一激动话都说不出来了,七儿也不说,七儿先好好吃饭!”
小乞丐一边大快朵颐,一边“亲热”的话直往外蹦,害得大堂里各种观望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充满了期待。
这小乞儿,今日该是什么下场啊?
一看那男子就很冷!且他的穿着,虽不出众却有股莫名的贵气,和话痨的小乞丐坐在一起,恕他们眼瞎,愣是没看出来他们是“兄弟”!
只不过,他又没有拒绝!该不会和某些富家少爷一样,等他吃饱喝足了,就一顿毒打押到官府去关几天吧?
或者,他叫他自己付银子?
“真好吃……”
所有的人都想看好戏,自称七儿的小乞丐却是拼命地往嘴里塞,他在各种眸光的注目礼下,将一整大桌的菜,吃得连汤都不剩,最后摸着滚圆的肚皮,朝着燕铮“感激”一笑。
“二哥,结帐吧!叙旧的话,我们去外面再说。”
麻呀!今日就算挨打,也是个饱死鬼了!
“走!”
燕铮看着他这副模样,眸光一闪倒也没有拆穿,唤过伙计付了银两后,就一脸淡漠地起身了,顿时让酒楼里的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双眼。
不会吧?难不成还真是兄弟?
亦或,这是难得一见的好人?
“二哥,等等……”
他这个反应,也让小乞丐感到错愕,但他转瞬就笑得笑颜如花,正想起身也追上去的时候,燕铮却又误会了,“没吃饱?”
啊?
“是还能吃点……”
小乞丐一愣,反射性地本色回答,只不过一张小脸,有那么一抹隐约的羞红……
吃那么多还没吃饱?他在准备晚膳啦!
且不宰白不宰!真是难得一见的“好人”啊!
“还要什么?你点吧……”
燕铮倒也不差他这顿饭,同时也看穿了他的小算盘,他禀着某种怀疑,大方地让他再次点膳……
“不用了,等下去外面买点馒头就好!”
不过,小乞丐还是很有节操的,骗了别人一顿,倒是舍不得再骗第二顿,只要求一点馒头就能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