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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上策
马林脸色好看多了,又催问道:“上策呢。”
马城突然变的意气风发,狂妄起来:“上策,请父亲整顿卫所,扩军备战,我马氏以军功起家,怕过谁来!”
一句话,说的马林哼了一声,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上,眉宇之间有些跋扈了。
马城是不怕他不动心的,无论如何,扩军练兵总是没错的,实力,就是辽东军阀在朝中说话的资本。大明朝虽然是文贵武贱,可到了明末乱世,手握重兵的军阀将领,在朝中一贯是大嗓门说话的。
刚愎如崇祯皇帝,文官,督臣杀了一个又一个,可就是没敢动手握重兵的武将。
马林在开原当了这么久土皇帝,被儿子这样一提醒,自然明白其中的轻重,也该警醒过来了。
听了这上中下三策,马林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了,又恢复了平时的做派。
有意无意用手指敲着茶杯,马总兵脸色又有些纠结了,好半天后才叹气道:“难,开原弹丸之地,缺钱又缺粮呀。”
马城心说这倒不是无病呻吟,开原的粮草军饷,以前是捏在李成梁手里,李成梁死后,又被杜松拿捏住了,这就是失势的下场了,受制于人呀。
马城倒是早有准备,轻笑出声:“父亲,你怎的忘了儿子这个巡检司,是有稽查走私之责的。”
马林眼睛亮了起来,盯着马林看了半天,才哈哈一笑终于明白了。父子两人心照不宣,一个字,榨,开原城守着火暴的马市,朝鲜人,蒙古人,晋商,浙商,不榨出几分油水来,这开原土皇帝就白做了。
马林也是枭雄人物,眼睛一转又温和道:“此事你放手去做,所得钱粮你留两成自用,你我父子,倒不必分的如此清楚。”
马城心中狂喜,脸上还是恭恭敬敬的点头答应:“是,父亲。”
马林这才满意的站了起来,脸色又有些阴沉了,阴沉之中,却多了几分桀骜之色,这毕竟也是当过一任辽东总兵的大员,能在辽东这种地方坐稳总兵的位子,这可不是个窝囊人物,做起事来自然不会畏首畏尾。
临走之前,马总兵又柔声嘱咐了几句:“城儿,今天这些话,不要说出去给人听,泄露半句,你我父子都要人头落地。”
马城恭恭敬敬答应了,看着老爹眼中精芒一闪,翻身上马,在大批亲兵护卫下扬长而去了。
三日后,巡检司衙门。
数十名军兵护卫着一批军械,赶着十几辆大车进了巡检司衙门,还带来了马国忠等人的调职文书,马国忠等人保留马营军职,调安乐州巡检司公干,马小三马小五一干子弟兵,也被安插到了开原奇兵营,有了军职,一并都塞给了马城,等于是马城的部下在巡检司公干,却领着双份的军饷。
子弟们在皮甲之外,穿上明军制式的鸳鸯战袄,就此成了大明官军。这十六人等于是马城的亲兵卫队,也是马林对这个儿子的奖赏,这支领着双份军饷的精锐卫队,就是安乐州巡检司的核心力量了。马城自问这位老爹,出手也算很大方了,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道理,马大人还是明白的。
这样一支精锐卫队,只是马城的私人力量。
巡检司的基本武装力量,其实是开原城外大大小小的村落里,那些农户人家的顶粱柱,民兵弓手。按照大明会典,巡检司制度和里甲制度是并行的,召集民兵弓手操练这些事情,都是要靠里长甲长来执行的。
马城手握老爹送来的黄册,心中还有些小小的激动。
黄册上,开原土生土长的农户并不多,满打满算,加起来也只有不到三千户,壮丁只有不到千人。然而开原是复杂的多民族聚居区,这些生长在开原的壮丁,从小和蒙古人,女真人混迹在一起,一生下来就是出色的猎人,骑手,除了种地,打猎就是这些开原人的主业。大明朝的辽东地广人稀,实在是太富饶了,富饶到提着弓箭上山转一圈,就绝对不会空手而归。
马城的打算,是从这些壮丁中征召一批职业士兵,来打造他的长弓兵方阵。
放下黄册,马城是真的犯难了,说来说去还是绕不开两个字,钱粮。
眼下已经是四月了,抚顺很快就丢了,留给马城的时间实在不多了。
整理着手中的黄册,马城铺开纸笔写了个告示,为稽查不法,限开原各商家,商会,一月之内至安乐州巡检司衙门,登记造册,接受质询,逾期不至,以不法论。
用了巡检司的官防大印,命人把告示张贴在四面城门,市集,各处紧要位置。
一声戎装的马小三,狐疑问道:“少爷,这告示管用吗?”
马城不动声色的回答:“自然是不管用的。”
马小三越发狐疑了:“那为啥还要贴告示?”
马城咧嘴轻松一笑,心说你要是能明白这些手段,你都能当少爷了
派人帖完了告示,马城留下马国忠商量对策。
关起门来,马国忠才沉声问道:“盐,铁,茶,马,粮,不知少爷要动哪一家?”
马城不动声色的回答:“你怎么看。”
马国忠四方大脸上,苦笑连连:“依标下来看,哪一家都动不得,这开原的盐,铁,多是晋商把持着,茶,马,则是大太太的娘家人操持的,晋商动不得,大太太的娘家人更动不得,标下愚钝,委实是猜不透少爷的意思。”
马城当然明白动这些商人的难度,晋商势力太大,不是他一个小小巡检能动的。
大太太的娘家人也动不得,那泼妇的娘家可是姓周的,也是山西人,前大同总兵周尚文的小侄女。周尚文,对祖父马芳可是有知遇之恩的,没有周总兵的赏识,马芳还是个蒙古逃奴呢。
周家虽然已经有些没落的样子,可周马两家三代人的交情,也不是那么容易翻脸的。
马城沉吟片刻,故做神秘道:“现在动不得,一月之后便能动了。”
一个月之后抚顺都丢了,抚顺城破,开原大军后路被断,等于彻底成了一支孤军,到时候马城随便动哪一家,便宜老爹都会支持的。
家业,性命都不保了,哪还顾的上什么脸面,交情。
马国忠自然是茫然不解,狐疑问道:“这是为何?”
马城稍微沉吟了一会,才闭上眼睛疲惫道:“国忠,某这些日心绪不宁,总觉得心惊肉跳,有大事要发生了。”
马国忠只好劝慰道:“少爷是太劳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