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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秦榆翁心底也不是那么有把握的,他不知道月儿是不是找了什么外援,又或者是先皇给他留了什么保命之本,但是逃亡总不是那么愉快的事,再说,阿庆会抗不住。
老管家嘴动张张合合了几次,可最终他却是同意了,他的身体自己清楚,老爷说得没错,这样的天气他熬不住,真要是病了,以秦家人的心性也必定做不到不管他死活,到时候势必会拖累了老爷公子,还不如,还不如留下来,真要是秦家没有逃脱,他还能去给他们安葬了,再上路去陪着他们。
“好,我听您的,我就去那个庄园,您要是……要是在别的地方安置好了,一定要给我来个信,只要我身体允许,我一定会来找您的,老爷,这个要求你不能拒绝,我也姓秦的,您别忘了,早在很多年前我就姓秦了。”
秦榆翁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说服了他,论起固执来,阿庆和他有得一比,可转念一想,他也就明白阿庆为什么会同意了。
眼中酸涩,秦榆翁轻轻拍了拍那不甚宽厚的肩膀,“现在你就找个理由离开吧,多带上点钱财,我们是带不走的,别便宜了外人,一路上多留点心,要是有人起了疑心跟着你,你就先别去那个地方,随便找个由头去办点事。”
“是,是。”
一个叮嘱一个点头,主仆超过四十年的两个老人心里都有不舍,可为了各自的目的,他们都清楚这一次必须分开。
晚上,秦榆翁挥退了所有人。就连两个儿子都让他们先行呆在自己的屋内,他不叫唤不许出来,秦府有新皇的内线,这是他们早就清楚的事。
微瞌着眼,秦榆翁静静的等着。月儿既然说‘待见’今晚就一定会来。
门被推开的那一刹,秦榆翁也张开了眼睛,看着死而复生的外孙。饶是以他修身养性多年也难以抑制心里的激动,又闭了闭眼平复心情,再张开眼时。秦榆翁便又是那个不动如山的秦府老太爷。
裴画却没修练到那个程度。紧走几步跪到外公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才抬头,看向明明只有几个月不见,头发却花白了的至亲。
“外公……”
“好孩子,好孩子,快起来,活着就好。活着……就比什么都强。”秦榆翁拍了拍外孙//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的肩,又拍了拍,才扶着他站起来。手掌下温热的体温让他安心,他的外孙。确实还活着。
“外公,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她是我的救命恩人。”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裴画压了压激动的心情道。
恐怕不止是救命恩人这么简单吧,秦榆翁微微点头,能让自家这看似平和,实则心高气傲的外孙服气的人他也想见见。
裴画走到门边轻声道:“小姐,请进来。”
秦榆翁眼角跳了跳,小姐?请?月儿这态度……不一般。
一袭全黑斗篷的左左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大一小,其他人一部份在外面接应,另一部分在做离开前的准备。
解开斗篷露出脸蛋,秦榆翁眼睛微微瞪大,难得的失态,他猜到了是个女人,可没想到会是个这么年轻的女人,这是哪家的小姐,有如此胆子?!
左左浅浅的笑了笑,“秦老爷子好。”
秦榆翁看向自家外孙,裴画微微低头介绍道:“外公,这是左左拉,是左小姐几次三番的救了我。”
“应该是左左小姐而不是左小姐吧,平日里教你的都忘了?”秦榆翁借机教训了一下外孙,人也站了起来,“左左小姐说是不是?”
这个人精似的老人恐怕是以为她编了什么理由骗了裴画,这个地界复姓极少,但凡是复姓就必定出身不凡,且传承极久,不过,这位老人想得太复杂了。
摆弄了下手套,左左说得直白,“老爷子想多了,想要知道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我有没有骗您的后辈他心里也清楚,而且,我没有姓,我的名字就是叫左左拉,我的家人并不姓左左,这是我们族传承多年的规矩,以后有机会也会告诉您,不过现在,我们是不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看不出来是这么爽快的人,秦榆翁分得清轻重缓急,也不揪着这事不放,就如左左拉所说,以后自会知晓的,前提是,他们能顺利离开。
“好,收到月儿的信我们就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走。”
“那好,明早丑时末我们就走,不过在这之前,有点事需要秦老爷子的配合。”
“请说。”
裴画此时才记起大家都还站着,赶紧让着几人坐下,亲自去给每人倒了茶水,自己才敬陪末座,让一直看着的老爷子心里打了个突,又有点欣喜,这样的月儿,以前从未见过。
喝了口热茶,连心里都暖起来后,左左拿出一个盒子放到手边茶几上,“这场雪只怕短时间内停不了,就算停了,化雪的时候也只会更冷,要放在平时等一等也无所谓,可是我让人查了下,印泽良最迟不过三天就会对秦府动手,我们没有时间再等了,所以在知道您的年岁后,我准备了这个药,这药会让您心率变缓,就像睡着了一样,路途的辛苦您也能避免一些,这样我才有把握安全把您带到孟甘城。”
一直都是您,秦老爷子奇怪的感觉到这并不是她拉拢的手段,而是一种尊敬,不是下位者对上位者,也不是假装亲近,倒像是……晚辈对长辈的尊敬,可是,月儿有这样的心态正常,这小姑娘怎么也会有这样的心态?
秦榆翁哪里知道,左左到这个世界后接触的人其实一直不多,部落里老人当然有,可是除了邓家两老她见过一两面,其他人根本就不见,她心里对邓家早存了偏见,更不用说亲近,可是眼前这个满身书卷气的老人家却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爷爷,不同之处大概在于自家爷爷是一身药香,而秦老爷子是一身的墨香,可就算如此,她还是觉得无比亲切。
再者说,她虽然不算是个多好的人,在家时也淘气叛逆,但是尊老爱幼却是记住了的,林林总总的原因加起来,左左免不得就对秦榆翁亲近了几分。
现在屋内没有婢女丫环,裴画起身把盒子拿起来放到外公手上,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表明自己对左左拉的信任,秦榆翁打开看了看,一粒看相很一般的药放在其中,仔细看去这药的形状好像还有些个不规则,简单说就是明明是圆的,却不够圆,还有些微的突起。
“左左拉小姐是大夫?”
“可以这么说。”
女大夫可不多见,秦榆翁继续问,“我们去的地方是孟甘城?”
“是。”
“不知道我们到了孟甘城,左左拉小姐准备怎么安排我们。”
“我只管把你们带到孟甘城,至于你们要怎么适应那里,这是裴画的事。”
“裴画?”
左左拉抬了抬下巴,“您的外孙现在用的名字。”
裴画插话道:“外公,您相信我,我现在只有您这一家亲人了,宝贝都来不及,绝对不会害您的。”
秦榆翁失笑摇头,“你在我跟前养了差不多十年,要是连你都不信我老头子还活着有什么意思,问这些,只是因为我心里没底,年轻的时候倒是去过几个地方,可这几十年,我是连信陵城都没出过了,突然要离开这里,心里着慌,呵呵,人到底是老了啊,没想到我会以这种方式离开。”
裴画别开头,不让难过蔓延,也许别的人家出一个得宠的妃子鸡犬升天,可对秦家来说,自打母妃进宫那天开始便是受委屈的开始,放弃权势滔天的官位,都只拿一个看着风光,实则没有实权的官位,外公更是以生病为由赋闲在家,为的,也不过是不想让君王猜忌,想让母妃的幸福能更持久一些。
母妃是幸福了,受君王宠爱二十年,可是到头来秦家却势弱,要是秦家没有避让,印泽良哪会这么容易就能决定秦家的生死?要是外公真有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未尝做不到。
秦榆翁是谁,哪会看不出裴画的难过,拍了拍他的手笑道:“换个地方生活也好,这一辈子就拘在这城里了,没想到临老了还能去别的地方看看,行了,月儿,你去叫你大舅和小舅做准备,时间到了我们就走。”
裴画应了,看向左左拉的眼神带着点微不可见的哀求,左左拉叹了口气,微微点了下头,对一个老人家,和自己没有利益纠葛,又不是十恶不赦,还是她想打主意的,她自然不会给人难看,裴画这不是把把柄送到她手里来吗?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而从进门开始就把自己透明化了的一大一小中小的那个这时候却说话了,“姐姐,我可以带他离开的,保证不被别人看到。”
拍拍他的头,示意他老实一点,话里带着警告,“没我的允许,你都给我乖乖的,记住了?”
“哦。”龙溪只能不情不愿的应了,他也是想帮姐姐的忙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