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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本就是个爽利的性子,在苏瑾格外热情的招待下,一顿饭没吃完,她已与苏瑾熟络得如一起长大的小姐妹一般,甚至颇为不忿地为她抱打不平,“瑾儿姐姐,听我爹说,早先与你订亲的汪家嫌你家没钱,退了你家地亲事,攀了高枝儿?”
“呃?嗯!”苏瑾被她的直白惊了一下,随即不在意的点头。又看着她因恼怒而圆睁的双眼,故意笑道,“怎么,掌珠妹妹要替我出气么?”
“嗯!”掌珠重重点头,咬牙道,“我家和潘家离地不远,中间只隔了四五间宅子,哪天我遇到那潘家小姐,我替姐姐羞羞她!”
苏瑾微愣,本是随口的一句话,没想到还有这等巧合地事儿,再看掌珠神色不象说笑,放下筷子道,“掌珠妹妹有心,姐姐先谢谢你。不过,你们刚到归宁府,对城里情况知之甚少,现下不可轻易树敌。再者,本是汪家退亲,关潘家什么事儿?”
“才不是!”掌珠大大摇头,恼得将筷子也往桌上一拍,反驳道,“姐姐的事,我也听爹爹说了几句,还叫人特意去街上打听了。若不是潘家小姐上赶着要与汪家做亲,那汪家怎么可能退了你家?她本已知道人家做了亲,还死赖着脸皮叫媒婆子去汪家说亲,怎么不关她地事?今儿早上,我的丫头又出去打听,旁人说,一大早的,她家便去了个媒婆子,出来时脸上笑吃吃的……”
“常小姐!”立在一旁的梁小青见她说起来没有要打住的意思,赶忙将新上的一道杏子甜汤盛了半碗,放到她面前儿,殷勤笑道,“我娘做地甜汤可好喝了,常小姐也喝一碗罢。”
掌珠正说得兴起,被人打断,略有不悦地皱皱鼻子,低头喝了口汤,大概是味道不错,连着喝了好几口,才抬起头,笑眯眯的夸赞两句,将身子往苏瑾那边挪了挪,又接着方才的话头,热切地说了起来,“我才来了两日,便听丫头们说,那姓潘地见天坐着她那辆马车,招遥过市,甚是张狂。我听我爹爹说,归宁府里多少巨富大贾都比她家低调,象孙家,胡家,还有辽东地祁家,她家算个什么?”
听出她话里浓浓的酸味与不服气,苏瑾不由的笑了,终究是小孩子心性。她此刻的不平不忿之气,应有一大半儿是来自这位潘小姐的张狂,顺带再替自己打打不平。另外,心头也略有些担忧。常家家底有多少,她不知。但是在她的信条里面,商场之中,一向是和气生财。若为了利益货源起纷争,也罢了,毕竟利益是商人之本,若连这个都不争,干脆不要经商了。但是为这等小气平空树敌,实非明智之举。
略做思量,伸手握了掌珠略带婴儿肥的嫩白小手,笑道,“掌珠妹妹为我不平,这情宜姐姐记在心里。不过你暂且不可轻举妄动,没得平白给常叔叔招来对头。这个气,姐姐亲自出,才能消我的心头气。你呀,可替不得。”
“瑾儿姐姐是说真的?”掌珠小妹妹虽然没有听出来苏瑾的真正用意,也并不关注给常贵远招对头的话,只听得她后半句,连忙移坐到她身旁,将她的手紧紧反抓着,喜不自胜地问道,“姐姐有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我也能帮忙地。”
苏瑾无奈笑了笑,只好转移话题,“好了,先吃饭,吃完饭我再详细与你说说。”
正在兴头上的掌珠虽然有些气馁,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回去吃饭。饭后,苏瑾不等她想起追问此事,便叫梁小青拿了沙包勾她去玩跳房子。看着她雀跃的象个孩子般欢乐,苏瑾立在墙荫里,微摇了摇头。思量方才掌珠的话,不是出气不出气什么的,而她说的孙家胡家和辽东的祁家,这些人家的名头,苏瑾一个也没听过。经商的人家,她只听说过盛门丁氏,也只是因她是女子,早先在学堂里听人说起地。这么一对比,她这个在归宁府里生活十几年地人,倒不如一个刚来两天的小女孩儿对本地商业了解得深入。实在叫她有些惭愧。
常贵远与苏士贞用过饭后,又叙了些生意场上的话,心里记挂着给苏士贞找鞋面布的事儿,便要家去,掌珠还没玩尽兴,有些不想走,却不敢当着常贵远地面儿说。
苏瑾将那只半旧的沙包塞到她手中,许诺过两日去看她,并教了她做沙包地法子,掌珠才略有些不情愿的跟着常贵远家去了。
他们临去前,苏士贞要梁富贵跟着常贵远去布市,常贵远一连的推,“家人小厮们跟过来一堆地人,他们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叫他们跑跑腿脚,认认路。”
送走常家父女,苏士贞回院中,“瑾儿的话提醒为父了。在我出门之前,是要去你常叔叔家拜会。”
苏瑾笑道,“爹爹不去也可。常叔叔自知你忙着。我带奶娘和小青去拜访拜访常夫人倒是应当的。”
“也好。”苏士贞仰头望天,舒了口气儿,转头看着苏瑾笑道,“家中有瑾儿与常妈妈张罗着,为父突然觉得省心不少呢。”
苏瑾自然不会放过自我表现的机会,扶着略有些醉意的苏士贞,往正房走,“爹爹且放心吧。我定然能把家事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还有那个做鞋子的事儿,常叔叔即然也觉得可做,待会儿我便去找吴家嫂子。巷子里街坊们会茶的日子又快到了,吴家嫂子在咱们这一带人面又广,借她的口将咱们家要雇人做鞋子的事儿说出去,七八十双鞋,也只用两三日的功夫便能做出来。”
“嗯,好,好。”苏士贞连连点头,不再说什么。有人分担家中琐事,让他觉得心头一阵松快,愈发觉得不限制女儿经商是对地。
苏瑾扶了苏士贞进屋休息,出了正房后,与常氏和梁小青一道将残席收了,便又钻到西厢房去看苏士贞列的进货单子。这单子只能说中规中矩,旁人家的杂货铺子卖什么,自家也卖什么。说不出哪里不妥当,却也没什么亮眼的地方。她对着那单子沉思半晌,终又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杂货铺子是要调整,这是她在第一次进到这个铺子里就有的念头,至于怎么调整,她还要先深入了解之后才能做出决策来。好在今日定下要做鞋子的营生,总算能给家中多添一点进项。
“小姐。”常氏收拾完厨房手在围裙上擦着,一脚踢进西厢房库房,轻轻叫了一声,然后便立着不动,似有什么话说,却等着苏瑾发问。
“怎么了奶娘?”苏瑾站起身子,看着她脸上神色,猜测,“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常氏摇了摇头,盯着苏瑾看了半晌,突的叹了口气,“昨儿汪家那人来,我已经知道了。小姐不该瞒我,更不该瞒老爷。”
又是为了这事儿!苏瑾心头微微有些烦躁,略平了平心气儿,与常氏道,“奶娘,我是不想让你们再多生那闲气。汪家与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了,何苦还要再提他?我们自家过好我们自家的日子不也很好?我知道你和梁二叔还有爹爹,都咽不下这口气。可是现在能如何?不过是多生气罢了!将来的路长着呢,奶娘且沉着气,等着看吧。我总有一天,要将你们受的气,加倍的讨回来!”
常氏似是瞧出苏瑾的不耐烦来,微微低了头,“老奴,老奴不气,只是心疼小姐。”
苏瑾暗自摇头,常氏的自称有很多种,每当她这般自称时,不是用在规劝之时,便有自责在其中,缓了神色,笑着柔声安抚,“我难道还不知道奶娘的心思么?奶娘且等我韬光养晦,等挣了银子,将来好好的收拾那汪家。爹爹和常叔叔都觉那鞋子的营生可做,我们还是赶快清点清点剩下的鞋面底子还有几张,常叔叔办事利索的很,说不得一会儿就派人把鞋面布送家来了。我这就要去吴家一趟,请吴家嫂子帮忙找做活的人呢。”
“哎,好!”常氏话一出口便后悔了,见苏瑾将话头扯到做鞋子上去,赶忙应声,“我就去找,还留有五六张鞋面子没剪呢,兴许能剪四十来双鞋面子。”
苏瑾看着常氏匆匆而去的背影,微微摇头,仰头望天暗骂:丫的汪颜善,本姑娘一来就受你家的窝心气,受到这会儿还不消停!你们不爱财么,等本姑娘有了钱,换一千两银子地铜钱,砸不死你们那一窝死亡八!
正骂着,东邻突然传来林寡妇尖利的嗓门儿,“啊,你个瓜娃子,死呆子,你想气死老娘啊。你,你竟把这么大好地机会叫那姓汪地抢走了,多少人想去国子监,还去不成呢……”
紧接着林延寿的痛呼求饶以及躲闪之声传来,“娘,别打,别打,痛!去国子监是,是齐大人定下地……再者,去国子监要花多少银子,我才不要去,我在家守着娘一样读书。”
苏瑾半仰着头,愣怔了一下,这又是什么情况?那进国子监读书的名额是抢来地?
东邻的母子战争还在继续,林寡妇气恼大叫,“老娘不管那么多,你现在就去知府衙门面见齐大人,就说这国子监你要去,不要那姓汪地去……”
“娘,去国子监不是我推让的,是齐大人先点地汪贤弟,恰巧儿子也不想去……”
“贤弟个屁!”林寡妇猛然提高音调骂了一句,旋即“噗”的一声,什么物件儿落了地,“老娘去找那汪家说理去!那两个老不死的东西教出来地好儿子,攀财望富,现在又来抢我家儿子地名额!”
“娘,不要去!”林延寿的声音里透着焦急,刚喊了这么一句,便听见林寡妇怒声喝,“你给老娘住嘴,在家好好呆着!”
院门开启又被人大力摔上,发出几声巨响之后,方才还鸡飞狗跳的东邻,顿时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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