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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匆匆,转眼又是十日,苏瑾虽然没有得那批货,却自集市上陆续收来一些皮货,价儿虽高些,亦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交于染房开始染制。
盛凌风的邸店已开了张,生意也不。门面比苏记的大一倍,甚至在开张之时,忻州府的知府衙门亦有人到贺,苏瑾有些诧异,他哪里来钻营来的人脉?直到她写去归宁府的信有了回音,才算略知一点端倪。
梁富贵得了她的信儿,到常家请常帮着打探。原来税监到时,大商铺都匆忙歇了业,而盛记生药铺子,大约是出不信的心理,一直开门营业,直到税监上门儿,他自然逃不过税监搜刮的一关。但常又说他虽然失了不少银钱,也因此攀上的马税监,在过年那段时日,常见他陪着马税监出入那烟花柳巷之地,而税课司也经常能见到他的身影。
而那位接手丁氏产业的胡姓商人,是因叫税监盯上,变着法子上门讨银子,讨货物,现今不得已合家搬离了归宁府。常在信中猜侧说,税监到各地收税,本是图财,虽贪些,却不致于针对哪个人要将人搞到倾家荡产的份儿上,那位胡姓商人的遭遇怕是因有人故意针对了。
苏瑾合上信,攀上个内监这大约便是此地盛记邸店开张时,知府衙门为何有人到贺的缘故了。而他的生意之所以好,大约是有商人这层关系,故意卖人情。
盛记邸店开张,虽然对她有些影响,却不太大。内地税监闹得厉害,原本各地的小坐商,改做行商的大有人在,因而忻州城比往年更加热闹,有人便有生意。而且她并不打算主靠邸店发家,所以她对此并没有几个店伙计那般愤愤然。
只是叫她格外吃惊的是,盛凌风的钻营能力,那间生药铺子不过值万两银子,他竟能攀上个内监。这过程如何苏瑾虽不知,但内监这种喜怒无常的人,以区区万两银子的身家想靠近他,大约只有一条路可走了——趋炎附势。卑躬屈膝。
将信看完,忙叫张荀进来,将信中内详细的叙述一遍儿,交待他道,“咱们的生意莫与对面的人硬抢,另外,我听说孙已自太原了。你现在去一趟,把这边我探的消息与他说,叫他务必此人。”
张荀应声去了。
永平饭庄内,孙毓培和闵晨正在商议去哪里打茶货。两人议了一阵子,最终选定自山西的蒲州。蒲州虽不产茶,但制茶,就如潞州虽不产丝,丝绸业在北方各地亦算是翘楚。
当然若有足够的本钱,到武夷山的茶产地贩茶更为合算。只是二人当尽所有随身的物件儿,只得近五千两的银子。
“好,就这么说定了。明儿我便去蒲州。”闵晨一掌拍在桌上,笑嘻嘻地道。
正这时祁云上得二楼来,看见二人鼻孔朝天哼一声,带着两个小丫头走近,眼睛盯着桌面,居高临下的问,“你们还没商量好么?时候走?”
“咳”闵晨站起身子,笑道,“已商议好了,明日便出去打货……”
“那好,明儿我和你一起去。”祁云说完便要走。
“祁留步。”孙毓培只是拧眉不动,闵晨只好扬声留人,祁云转过身子,神情倨傲地看着他们。
闵晨笑了笑,“若祁真有意做此营生,在下可代为打货”
“闵晨”孙毓培霍然抬头,拧眉打断他的话,瞒目不赞同。
闵晨呵呵一笑,他还是有些担心关外路途不安,怕祁云有所闪失,无法向祁家交待。只好向祁云丢了个无奈的眼神儿。
祁云恼了,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蹭蹭两步走到桌前,居高临下看着孙毓培,看了半晌,却不该说,霍然又转向闵晨,“不劳闵帮我带货。我亲自去打货,当我不么,离此最近的茶地,是山西的蒲州”
说完,转身,怒气冲冲往外走,张荀急匆匆上楼来,差点与她撞作一团。
“抱歉,抱歉……”张荀闪身避至一侧,连连施礼。
“你……来做?”祁云迟疑了一下,没再如以往一般,视而不见。
“回祁的话,我家刚得了点消息,叫小的来说与各位。”张荀是内情的,虽苏瑾没提祁云,是因此事与她无关。但正好碰上了,却不好说自家又叫他来给孙送口讯儿。因而改了口。
“哦。是消息?”
张荀走到桌前,低声将归宁府刚传来的消息说与三人。
孙毓培嗤了一声,“攀上的不过一个腿子而已。真正有权势的内监,都在紫禁城中享福呢”
“哼,有人总是忘了现在的处境”祁云斜了他一眼,嘲讽道,“能得税监之职的人,虽动不了孙记,量你们也不敢得罪,何况你现在不过几千两的本钱……”
“你——”孙毓培眼睛眯起来,眼中染上几抹怒意,盯着祁云。
“我我?”祁云不甘示弱的回瞪。“做生意的哪个不,内监这种人最记仇,只能供着不能惹”
看孙毓培眯着眼睛不,她把头一仰,冷笑一声,“别的不说,我且问你,到了关外要置何货物?”
孙毓培仍旧不应声,她脸上一恼,哼道,“关外最多不过牛马羊三物。但是牛因吃草量太大,喜欢啃食草根,会坏草场,各部落均是少量养殖羊马养得最多,羊是因吃草量小,关外的牧草油水大,生长快马匹则是因为它跑得快,可以赶到部落很远的地方去散养……”
孙毓培和闵晨都是长在江南,哪里听说过这般道理,眼中不觉浮现诧异之色。
祁云将二人神色看在眼中,略有些得意,继续道,“因此,到关外置换货物,大多是置羊和马。羊尚好说,不过到忻州市的牲口市场出售罢了。马匹你们打算处理?要我大明朝,除了各个驻军卫所,以及特定的商人,是不能经营马匹的”
“啪啪啪”闵晨鼓掌笑起来,“听祁一言,闵某茅塞顿开,祁的意思是,我们少置换马匹,多置换羊群么?”
孙毓培却转过头,敛去眼中情绪,以指敲桌,想了一会儿,抬头问祁云,“这么说来,关外的马匹当比羊更合算?”
“那当然”祁云气哼哼地斜了他一眼。又朝闵晨翻了个白眼。
闵晨的话被二人一齐否定掉,不觉奇怪,“这是为?”
“因为马匹不好出手,小商人皆偏好置换羊群呗”祁云又以看白痴的眼神扫了闵晨一眼。
“哦……”闵晨摸摸鼻子,因这些日子孙毓培不在,祁云把一腔怨气都撒在他身上……真是好人不好做过了好一会儿他回头,“这么说,我们要置换马匹,就要防着有人从中捣鬼,以免到时不好脱手?”
祁云似是懒得再理他,只又翻了个白眼。
见几人谈话终于告一段落,张荀连忙上前告辞。回到苏宅,和苏瑾说了这边的情形,苏瑾笑了,祁云不亏是生在关外的人,对草原的情况倒是极透的。
笑了一会儿,和张荀道,“咱们自现在开始也探探忻州府几家大马匹商人的门路罢。以我看,这倒是个不的商机,只要货物能顺利脱手,客商们自然也愿意多贩马匹。”
张荀应了一声,匆匆回前院说与阮二。
已是三月二十来日,此时春闱当已见分晓,她这边虽然有些小小的不顺,总体还是顺利的。也不知陆仲晗春闱应试结果如何。
叶妈妈自外面进来,看她盯着地面儿入了神,似是没觉察她进来,轻轻上前笑道,“表,在想?”
“哦,是叶妈妈”苏瑾恍然抬头,笑笑,“也没。算日子春闱应试该有结果了。”
“原是这个”叶妈妈上前替她倒了茶,又宽慰道,“听小青姑娘说,姑爷才学甚好,必能一举高中,莫担心”
苏瑾接过茶杯,道了谢,盯着地面出了一会儿神,才笑道,“是。”
而此时,千里之外的京城,紫禁城南门外,明黄杏榜高张,数千名参加春闱的士子将那皇榜围得水泄不通,不断有人自那人墙之中挤出来,或欣喜若狂的喊叫,马上被家人拥簇了去,但更多的是落榜的学子,在失魂落魄痛哭流泣,不肯散去。
故而此时杏榜外围,一片狼哭鬼嚎,凄凄惨惨,让人观之不忍。
大明朝会试惯例,每一届取士三百至四百人不等。今届取士三百五十人,而今届参加会试的举子则有近四千人,十中不足取其一。
姚山长因复官之事,一直留在京中待选。此是正陪着陆仲晗在人群外围,等侯姚家小童观榜归来。见此情形,长长一叹,转眼看陆仲晗神色平静,不觉笑了,“倒比你父亲当年更稳重些。”
陆仲晗将手举起,张开,含笑道,“实则学生手心已沁出汗意。”
两人正说着,忽然见一人身着蓝缎长袍自人群挤出来,神情恍然,摇摇晃晃,漫无目的走着,被一拨又一拨涌来观榜的人,撞得身子东倒西斜,脚步踉跄。
“唔是他”姚山长顺着陆仲晗的目光看去,认出此人是汪颜善,摇头叹息,“看样子是落榜了。”
“老爷,老爷”姚家小童兴奋的自人群之中挤出来,远远大声喊道,“陆高中了,陆高中了”
叫声引得众人皆往二人看来,汪颜善也因此抬了头。与陆仲晗的目光相撞在一起。他微微一怔。
陆仲晗向他淡然点头。
遂笑着转向姚山长行大礼,“学生谢师长教诲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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