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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陷入了沉思中.
太后此时正在兴头上,又早就有意把她许给石明伦,得想个法子拖上一拖。皇帝那边对她的想法,心里是有数的,就怕太后不能理解。
其实太后从前也很喜欢曹玦明,那时她早就知道曹玦明之父曹太医参与过当年偷龙转凤之事,又加上她怀上皇帝时,也是曹太医摸出来的喜脉,在太后这里,不存在什么曹玦明之父所为留下来的阴影。问题是,太后是世家出生,又在宫中久享富贵,她一心要给受了多年苦的亲生女儿寻个十全十美的夫婿,可青云这个女儿却早早就盯上了曹玦明,太后心里就不自在了,未免觉得曹玦明有攀龙附凤之嫌,又觉得如果她一时心软,真把女儿许给个医者,就真真委屈了孩子。
这是观念问题,很难在短时间内改过来。若三年前,曹玦明没有选择退让,而是一心一意地为这门婚事努力下水磨功夫的话,兴许太后还能被他的诚意打动,可惜,他直到前不久,才终于下定决心,不再逃避了,并且在科举方面用功,尽力提高自己的身份。无奈时间太紧,青云有些犯愁。如果曹玦明顺利考中了秀才,然后在今年秋天的恩科乡试中再考中举人,明年春闱再挣上进士,那就一切好说,她还是有把握把自己的婚事拖上一年的。但如果他未能中举,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同时,青云也有些拿不准石明伦的意思。看石家人的态度,似乎非常乐意娶到她这个媳妇。说得也是,石家虽是世代官宦,却只能算是二流人家,能得圣宠本就是沾了陈家的光。而陈家身为先帝元配的娘家,在先帝当朝时。固然可以荣宠不衰,问题是先帝过世已有三年了,如今在位的皇帝跟陈皇后是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石家出仕的人不多,少有在高位的,石明伦、石明朗兄弟又都是武职,想要保住权势地位,迎娶一位宗室贵女,而且还是与皇室关系十分密切的宗室贵女,无疑是个好选择。石家是不会放弃的,那石明伦本身呢?
青云曾在锦东见过石明伦好几回。知道他这个人,不但长相俊秀,高大勇武。而且文武双全,是个难得的人才。他本身又低调,哪怕对先帝的宠爱心知肚明,也从未炫耀过什么。先帝派他去守边关,他就去了。没有仗可打时,他老老实实练兵,有仗可打时,他也谨遵朝廷谕令行事,从不敢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可见他的品行是信得过的。人也聪明,将来不会闯出什么祸事来。
这么出色的人,换了是刚穿越过来的青云。可能就抽点时间跟他培养一下感情,如果还算凑合的话,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下婚事了,走先婚后爱的路线。但青云却认识曹玦明在先,知道他是个会护着自己、宠着自己的人。就生出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之感。石明伦再好,再出色。她也跟他不熟,不清楚他心里的想法,不知道他的性情喜好,她不敢冒险,在还有别的选择时,跟一个陌生人缔结婚姻,相伴终生。
青云于是非常纠结地找上太后,悄悄问:“母后,您召石明伦来做什么呀?外地回京的文武官员,有几个是可以进宫见皇上的?更别提受太后召见了。您是生怕外头的人不猜疑么?”
“傻孩子!”太后嗔她一眼,嘴角含着笑“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别的官员,母后才没空搭理呢,但石明伦却不同。母后要给心爱的女儿挑女婿,怎能不见一见人?”
青云无奈了:“我说过的,我的婚事要自己做主,您可千万别自作主张!要是我还没点头,您就把话说出去了,我可是不认的!”
太后听了觉得好笑:“你这孩子真是的,难不成母后还会害了你不成?你素来是个大方的,也别学人家小女儿害臊。石明伦很不错的,先帝与我算是看着他长大,也就是几年前他去了锦东,才没再见过了,但他的脾性我是知道的。相貌就不用说了,京里的官家子弟,能有他这般俊秀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难得的是他文武全才,又有军功,脾气好,人聪明,待人接物都叫人挑不出错来。再者,他又是先帝元后的亲外甥,若你嫁给了他,先帝用过的老臣们知道皇帝不会将先帝宠信之人抛到一边,另选心腹,心里就踏实了。还有当年陈家的门生故旧们,都是读书人,见皇上对陈家后人如此信重,自然会更诚心实意地颂扬皇上的恩德!”
青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难不成您想促成这门亲事,为的是让皇上获得更多的朝野支持?其实您多虑了,皇上是先帝朝时就立下的太子,中宫嫡出,又秉承先帝旨意继位,名正言顺,这几年还把朝政料理得妥妥当当的,谁会不支持他?若这样都不支持,那就是有异心的人了,没必要理会。而嫁个宗室女给石明伦,或许有一定的政治意义,却不一定非得让我上吧?外人又不知道我是皇家女儿,只当我是个落魄郡王府的孤女罢了。”
太后忙揽过她:“我的儿,你多心了,母后绝没有为了皇上就不顾你的意思!只是想着,你也到嫁人的年纪了,京里上得了台面的人家,但凡有适龄未婚子弟的,母后都细细瞧过,也没几个能做你的良配。你的身份不好公开,那些高门大户若是功名心重的,瞧不上你,就让你受了委屈;可若是把你嫁到那配得上县主为媳的人家,母后又觉得辱没了你!”
她压低了声音:“宝云是卢嫔所出,但她有公主名份,将来说亲事时,定会在公侯府第里挑选。她今年才过十岁,就已经有好几家来向我探口风了,都是极显赫体面的人家。你是我亲女,正宫嫡出,难不成嫁人还要被一个嫔生的皇女压在底下么?那时候,即便皇上下旨。封了你做公主,人家也会觉得你在宝云之下的!”
青云怔了怔,没想到会从她这里听到这番话,不由得苦笑:“这种事……我其实不在乎的,您何必想那么多?”
“由不得我不想!”太后坚定地道“我知道你与宝云要好,但她不知道你是她亲姐,小时候乖巧也就罢了,日后大了,兴许也会拿捏着架子。瞧不起你的。母后能护你多久呢?皇上又有政事要忙,将来立的皇后,也不知脾性如何。母后只能尽量给你寻一门妥当的亲事了。会挑中石明伦。是因为他与先帝元后的关系,京中人人都高看他一眼,说起这门婚事,只会说是亲上加亲,对你也敬重几分。将来等宝云大了。我再把她嫁给一个公侯门第里悠闲度日的嫡次子、嫡幼子,过得几年,石明伦日渐高升,宝云的女婿却只是个闲人,也就无人看不起你了。”
青云心里虽有些不以为然,但太后的慈母之心。却是不打折扣的。她有些感动,想了想,便对太后说:“您为女儿想得这样周到。女儿若执意拒绝您的好意,就显得不知好歹了。但是……女儿对石明伦不熟悉,也不知跟他合不合得来。还请您宽限些时日,让女儿跟他多接触一下。如果实在是合不来,就算勉强成了亲。将来也难过好日子,倒不如早早打消念头。在宗室中另选姐妹许配给他。”
太后忙道:“那要是你们相处得不错,这门亲事就算成了?”
青云咬咬唇:“一次半次的接触证明不了什么,我需要长一点的时间。”见太后要反对,她忙道:“再说,您还要为皇上挑选一位好皇后呢,大皇兄的媳妇也要重新挑了。这不是一年半载能办成的事,却比我的婚事更重要些,不如先把正事给做了吧?您忙这些的时候,我正好可以观察一下石明伦的性情为人,也就不怕会出纰漏了。”
太后有些不大满意:“这得拖到什么时候去?震云的婚事也就罢了,已是挑过一回,再找人选,我心里也有数,但皇后没有一两年功夫都定不下人选,难不成你要一两年都嫁不了人?如今就已经是老姑娘了……”
青云笑着打断她的话:“难道皇帝的女儿还愁嫁吗?宗室里的姐妹,比我年纪更大又还未出嫁的,比比皆是,我又算什么?再说,未婚女儿在娘家的日子才舒服呢,母后就让我再舒服两年吧?”她故意叹了口气:“这样的好日子,我才享受了几年呢?等嫁了人,就没那么自在了。”
太后眉头纠结成一团,不情不愿地,但也勉勉强强默许了。
又再争取到一两年时间,青云不由得放下了心头大石,想起姜融君与石明伦是同行进京的,现在大概跟着龚家人回龚家去了。几年不见,她真想去看一看这个朋友兼堂表妹,于是陪太后说了一会儿话,便说要出宫料理家务,告了几日假。
待出得宫来,青云又忽然想起,自己不知道龚家的地址,便打发人去找牛辅仁。龚乐林住在哪里,别人可能不知道,牛辅仁却是一定清楚的。谁知家人回转,却报说牛辅仁今日出门去了,留下话说是去瞧干娘,那可不正是姜融君身边的老嬷嬷吗?真是不巧!
青云有些扫兴,只得另找人去打听。其实如果她派人到街上多问问人,也未必问不出来,只是有些劳师动众了。她不打算用这个法子,反而吩咐车夫调转方向,往乔致和家去。
乔致和与龚乐林交好,他一定知道龚家地址何在。
谁知她才接近乔家宅子所在的街道,便远远瞧见里头围了一圈人,有阵阵男女哭叫声传来,似乎在哀求着什么。围观的人群一层层的,都在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她放眼望去,只知道他们似乎就围在乔家宅子附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她打发人去探消息,半晌那日回转,报告说:“乔大人去年起复不顺,家里的太太见他落了魄,便吵着闹着与他和离了,谁知和离书刚写成,乔大人就进了都察院任左副都御史,升了三品官,那位太太得了个没脸,也没再说什么,却不知为何,今日忽然带着娘家兄弟回来哭诉,要跟乔大人和好呢。乔大人闭门不理,那两人便在乔家宅子门前哭闹起来了,方引得众人围观。”
啥?居然是如此狗血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