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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天空传来轰隆隆的雷声,空气潮湿而闷热,黑压压的夜空如同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仿佛随时随地都能将这座庞大庄园吞入腹中。黑暗降临,庄园四周却亮得如同白昼,刺眼的探照灯吸引着南美洲大陆上的纷飞萤虫。谁也没有在意,一架轻便的民用飞机冒着被雷电击中的危险,以雷声为掩护,悄然地从庄园上方的空中滑过。
四个极难察觉的黑点出现在夜空中,数秒后,便如盛夏白莲般在半空盛开。
“要下雨了!”一滴冰凉的雨点恰好落在正巡逻的杰克额头上,“该死的,今晚又要被淋成落汤鸡了!”杰克站在游泳池边,低声咒骂着,隔着一道落地玻璃门的别墅里不断传来肆无忌惮的笑声。杰克很熟悉,那是迪亚朵的声音,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砰!”一声枪响,别墅里传来阵阵尖叫,随后又传来那个恶魔残暴的怒骂和狂笑。
“这是第几个了?”杰克重重地呼了口气,鼻息极重——…+他也不是没有杀过人,事实上在战场上死在他手中的敌人并不在少数,可是无缘无故地虐杀平民,这是反#人类的暴君特有的疯狂。
“来,穿上雨衣!估计这场雨应该不小。”同伴克洛依递来一件雨衣,也咒骂着动不动就变脸的老天爷。
杰克接过雨衣穿上,突然动作猛地一滞:“克洛依,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了,你听见没?”
克洛依一脸茫然,四处张望一番:“没听到什么声音。兄弟,你这几天太累了吧?你看,屋顶的那些家伙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要有异常的话,他们肯定会比我们先发现。”克洛依冲屋顶荷枪实弹的保镖挥手致意,屋顶上的人也看到了克洛依的手势,远远地打了个手势,表示一切都很正常。
“也许是我多虑了!”杰克也冲屋顶上的伙计挥了挥手,两人很快就绕出了室外泳池所在的院落。
距离别墅数百米远的地方一片昏暗,用铁丝网隔开的大麻田里寂静无声,四张降落伞准备无误地降落在大麻田的正中央。
割断伞绳后,四人兵分两路,悄无声息地奔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迪亚朵对大麻田很重视,花重金在庄园内又修建了一圈铁丝网,铁丝网外又派了雇佣军每一个小时开车巡逻一圈。
谁也没有注意,绵延无际的铁丝网线上,已经被人剪出了两处可供一人通过的缝隙。
嗖嗖,两声极轻微的破空音后,台阶上的两名雇佣军在丝毫没有察觉的状态下缓缓倒地。
树荫下正在小解的保镖还不来得及反应便已经被吊向半空,闪着寒芒的利刃瞬间划过颈部动脉。
很快,远处传来古怪的猫头鹰的叫声,果然按约定好的,四声。
“克洛依,快听,那是什么?”杰克警觉地端起冲锋枪,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兄弟,你放心好了,那是猫头鹰,听声音,这该死的鸟应该是思春了。”克洛依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愤愤地甩着手,“看在钱的份上……”
金碧辉煌的别墅里,身材微胖的迪亚朵晃动着水晶高脚杯中如血般的红酒,望着巨大水晶灯下方正战战兢兢打扫血迹的下人,目光呆滞着喃喃道:“敢抢我的钱!抢我的钱?你们都要死,都要死!”
昂贵地毯上的鲜血早已经渗入内部纤维,将原本花花绿绿的毛毯染成了绛红色,匍匐在毛毯上的仆人浑身颤抖着,头也不敢抬一下。
迪亚朵望着那片绛红,突然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自己如眼前这个戴着小帽子的秘鲁一般,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埃斯科巴的脚下,那时候的埃斯科巴每逢不顺心如意就会直接枪毙身边的下属。那个时候,迪亚朵就知道,或许在未来不久的某一个晚上,他自己也会被埃斯科巴用手枪直接在脑袋上打出一个血窟窿,然后又会有一个跟自己一样的人来收拾残局。
迪亚朵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所以他选择了背叛。
以前的忠诚是因为强权和畏惧,而后的背叛是因为诱惑和恐惧。以前之所以没有背叛,仅仅是因为筹码还不够多,诱惑还不够大,恐惧还不足够威胁生命。
在生存和死亡之间,迪亚朵选择了前者,他知道哥伦比亚警方早在前一年就成立了针对埃斯科巴的特别行动组,而这支特别行动组中就有不少美国中情局的特工。
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论实力,谁又能比得上那个仅仅独立才两百余年的美利坚呢?
迪亚朵选择了背叛,选择了强权,也选择了金钱和美女。
可是如今,美国人已经发出最后的通牒,如果不把那笔钱补上,后果自负。
哥伦比亚官方的某个头面人物也发来最后的警告,把钱补齐,否则翻脸。
“该死的美国狗,该死的赫利普瓦,该死的……”想到这里,迪亚朵再次暴跳如雷,顺手便拿起手边的冲锋枪,对准了正在收拾地毯上的仆人。
“嗒嗒嗒……”来自秘鲁的仆人到死都没能明白,为何自己会放弃与一家人的团聚来这个陌生的国度。
“快,来人,把地上给我收拾干净!”迪亚朵微醺地冲门外呼喊着。
只是过了许久,都未曾有人现身。
“你们这些该死的蠢货,快来一个人,否则我把你们全杀光,全部都杀光!”迪亚朵又拿起冲锋枪,对着价格昂贵的巨大水晶吊灯猛烈扫弹,终于在打光了一匣子弹后,水晶吊灯轰然落地,将地上的尸体砸得血肉模糊。
楼上的房间里,朱利叶媚笑挥动着手上的鞭子,对面的柱子上绑着一个眉目清秀的亚裔小鲜肉:“快,快向本公主求饶,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刚刚和朱丽叶有过鱼水之欢的亚裔小伙子哭泣着求饶:“尊敬的朱利叶公主殿下,放过我吧……”
他越求饶,朱丽叶手中的皮鞭子挥动得愈发欢快,随后楼下疯狂的冲锋枪的声音,朱丽叶几乎达到了情绪和生理的临界点。
轰!
不知是什么东西,一下子将房间的欧式花窗击得粉碎,五颜六色的玻璃碎得满地都是,随后,一个纤细却高挑的身影从窗外的空中划过一条极美的弧线,跃窗而入。
朱利叶吓了一大跳,微愣了一下便飞奔向床头,床头柜里有武器。
可是她还没走出两步,便膝盖一麻,摔得两眼冒星,惊恐地回过头,她才发现刚刚跃窗而入的是个一身紧身黑衣的纤瘦女子,但那脸蛋却是出乎想象的美丽,美丽就好像朱丽叶小时候才圣经插画里看到过的圣女一般。
“你……你是谁……”朱利叶惊恐地看到自己的膝盖上插着两根模样奇异的长细针,一端末入膝盖,露在外面的另一端上却是一只奇异的火焰鸟的造型。朱丽叶缓了缓心神,立刻大叫道:“救命啊,有刺客!”
破窗而入的女子轻轻一笑,眼神清冷。
“你……你想怎么样?”朱利叶似乎突然底气又充足了起来,“你敢动我一下试试,外面有上万人的军队!”想到父亲的雇佣军,朱利叶心中稍定。
面色清冷的绝色女子瞥了一眼绑在柱子上的亚裔青年,用中文问:“中国人?”
被鞭子在身上抽出一道道血痕的青年一脸茫然。
女子用日文道:“日本人?”
那青年的表情瞬间激动了起来,用日语道:“您也是日本人吗?求求你救救我,我是被绑架到这里来的……”
绝色女子没缘由地嘴角轻扬:“幸好不是中国人。”
说完,也不再去理睬那日本青年,目光再度落在悄然向床头挪动的朱利叶身上:“我跟他说过,只要他是我的男人,他便是我的全世界。”她微笑着用流利的西班牙语对朱利叶道,“第一次在香港机场,你就应该知道收手了。唉……”她轻轻一叹,就连绑在柱子上的青年都看呆了。
“有一种愁,叫才下眉头,又上心头。他的事已经够乱了,你居然还要来添堵,既然这样,他不擅长跟女人交手,只好我这个女流之辈来动手了。”不知何时,她手中又多了三根长针,“放心,杀人这种事太煞风景,他的大师父说他命中煞气太重,我也不好再帮他添了杀孽。”
她微微叹息了一声,宛如叹息春花谢秋月藏一般。
日本青年看着昏迷过去的朱丽叶,一脸恐惧地望着那美得让他窒息的女子:“你……你杀了她?”
她微微摇头:“不,她还活着,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已经死了。”
“迪亚朵不会放过你的!”日本青年好心地提醒着她。
她轻笑:“这里只有你见过我的长相。”
日本青年大惊失色:“你……你也要杀我了?”
她摇头:“我不喜欢杀人。”
日本青年松了口气,但还是害怕地问:“你……会放了我吗?”
她只望着窗外,看向远方。
良久才道:“人,首先要学会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