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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每日感受拥堵交通的京城普通百姓来说,这座城市作为华夏政治经济中心的魅力或许很难有具体而真切的感受,只是一入夜,城市穿上霓虹灯的外裳,所有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在这座在穿插着历史斑驳痕迹的钢筋水泥间瞬间绽放。
一场交织着权力和金钱的婚礼落幕后,宾客散尽,六星级酒店总统套房内的静谧与刚刚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新郎新娘褪却了刚刚呼朋招友的客道笑意,此时两人面无表情地坐在套房客厅的两端。新娘胡晴飔曼穿着一身贴体的婚纱,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进口女式烟,新郎朱瑾瑜拿着一杯威士忌坐在吧台旁看着头顶的顶带不知在想些什么。
“立个规矩吧!”胡晴飔缓缓吐出一团烟雾,眯眼打量仰头饮酒的朱瑾瑜,“你我都清楚这场婚姻的起因和目的,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说清楚,免得往后彼此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朱瑾瑜淡淡地看了一眼被美妆师打扮得如同仙女一般的“妻子”,点点头:“嗯,洗耳恭听!”他自己很清楚,这场婚姻来得突然,甚至可说是莫名其妙,但在朱家那样的红门高院内长大的孩子,对那些勾心角逐从小又如何能不耳濡目染?
胡晴飔在烟灰缸上轻轻敲散烟头的积灰:“第一,对外我们是夫妻,可以以夫妻身份参加各类应酬活动,包括双方的家宴,但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这一点我希望你能理解!”
朱瑾瑜点点头:“如此甚好!”
胡晴飔隐约地皱了皱眉,又接着道:“第二,虽然有夫妻之名,但绝不行夫妻之实,具体指什么,你也应该清楚!”
朱瑾瑜继续点头:“嗯,金地那套平层面积很大,都是套房,你我各一间套房。”
胡晴飔闻言,微微松了口气:“第三,互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我知道,你有个二线小明星的女朋友,你可以继续跟她约会,但有一点,不能带到家里来。”
朱瑾瑜笑了笑:“我跟陶思思已经分手了。”
胡晴飔似乎有些吃惊:“为什么?”
朱瑾瑜笑道:“分手还能因为什么,腻了呗!”
胡晴飔再度微微皱眉,她很厌恶这种喜新厌旧的公子哥,但想想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往后两个人不过是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而已,如此便心中坦然,接着道:“暂时就想到这些了,你如果有什么要求,也尽管可以提!”
朱瑾瑜微微一笑:“我想确认一下,往后我怎么称呼你?”
胡晴飔很明显地一愣,不假思索道:“家人和朋友一般都叫我飔飔,你可以叫我晴飔!”
朱瑾瑜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点点头:“好的,晴飔。”
胡晴飔是深吸了口气,往套房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床头硕大的红色喜字在这样的环境下,总是会让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羞涩。
朱瑾瑜似乎看穿了她的难处
,微微一笑道:“也累了一天了,晚上你睡卧室,我在客厅的沙发上将就一下。”
被人看穿了心思,胡晴飔有些尴尬,小声道:“那……那就只能委屈你一晚了!”
朱瑾瑜摇头道:“没关系,当兵的时候,条件可比这要艰苦多了。”
胡晴飔这才想起,眼前的这位朱家公子好像还当过兵,但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她自己对这个男人还有足够多的了解,便匆匆忙忙地穿上了婚纱。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刚刚提的那些要求似乎有些过于薄凉了,又想到往后自己多数时间还是要跟这个人同一屋檐下,便想缓和一下关系:“你,当的是什么兵?”
朱瑾瑜微微笑了笑:“我啊,我是特种兵啊!”
胡晴飔顿时两只眼睛瞪得浑圆,身子也直了起来,诧异万份:“真的吗?你居然是特种兵?”
朱瑾瑜顿时哈哈大笑:“假的,其实我当的是文化兵,就是专门帮部队领导写材料那种。”说完,他冲胡晴飔挤了挤眼睛,爽朗大笑。
胡晴飔点点头,自言自语地嘀嘀咕咕:“我就说嘛,你一个世家公子怎么可能去吃那种苦头?”
朱瑾瑜笑而不语,只是心中微微叹息一声,抬头望向天花板的灯带时,一抹伤感一闪即逝,而后似乎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这才笑道:“说说你呢,他们只跟我说你在京外附中教英语。”
胡晴飔无奈地叹气道:“大学毕业的时候,是想让我进外交部的,只是……我不太喜欢那种揣摩人心又要跟人勾心斗角的生活,当个老师多好,学生们再调皮也坏不到哪儿去!这几年家里倒是提过几次要调动我的工作,我都拒绝了。所以,你也就别指望我能成为你在那些圈子里的贤内助了,我能带给你的,无非也就是个‘胡’字爱的而已。”
朱瑾瑜点点头,微笑道:“放心,我对你没有要求。”
胡晴飔歪了歪脑袋,她虽然算不上是京城豪门大院里顶顶漂亮的姑娘,但也算是能打八十分的那一类,加上今天因婚礼而化的精致妆容,此时虽然脸上有一丝倦意,但也依旧算得上是明艳动人了。
“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胡晴飔想了想,最后说道,“京城里有很多人当初跟我们一样原因而成婚,最后能善终的很少,反目成仇的比比皆是。但我还是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毕竟……在外人眼里,眼下你才是我最亲密的人。”
朱瑾瑜起身,缓缓走到胡晴飔的面前,很绅士地伸手:“你好,我叫朱瑾瑜!”
胡晴飔捂嘴而笑,但还是伸出手,有些雀跃:“你好,我叫胡晴飔。”
而后,二人相视一笑,又退回各自的领地。经过刚刚的谈话,总统套房内的气氛终于不再那么尴尬,胡晴飔似乎想起了什么,看了朱瑾瑜一眼,小声问道:“我问你个事情啊!你要是觉得不方便,你就不用回答!”
朱瑾瑜点点头:“嗯,你问!”
胡晴飔似乎还特意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问道:“我听说,其风叔叔……好像……好像不是进山打猎的时候被野兽咬死的……”
朱瑾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开口时声音有些嘶哑:“哦,不是被野兽咬死的话,那是怎么死的?”
胡晴飔仔细观察着朱瑾瑜的脸色,见他似乎并不反感这个话题,这才接着小声道:“有人说,其风叔叔是被人害死的。”
朱瑾瑜哦了一声:“被谁?”
胡晴飔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外面传得很玄乎,还有说是你们朱家自己人下的手。”
朱瑾瑜此时倒是放松下来,微微一笑道:“这怎么可能呢?血浓于水啊!”
胡晴飔很赞同地点点头:“是啊,都说我们这种家庭最不讲人情,但再怎么着,但再怎么着,也不会对自家人下毒手的,对不对?”
朱瑾瑜笑着点头:“你说得很对,除非她疯了。”
胡晴飔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们家朱奴娇怎么这几年都没有消息了,她在做什么?我们俩是一届的,当年她就在我隔壁班,她那会儿成绩特别好,我对她可是又羡慕又嫉妒呢!”
朱瑾瑜的笑容愈发灿烂了:“奴娇想法比较多,这几年一直在国外自己打拼,加上她很独立,很少会跟家里联系。”
胡晴飔点点头,有些羡慕地道:“我研究生毕业的时候,其实就想去法国定居,但家里不同意,说是想出国的话,就换去驻外使馆工作。只是,我实在对这些事情提不想兴致啊,也不喜欢跟老外们斗心眼儿!”
朱瑾瑜笑道:“国外的生活其实也挺辛苦的,奴娇据说这几年就过得不怎么样,她不肯回来,又不肯家里帮忙,所以……”
“诶,你说这个世界怎么就对女人这么不公平呢?”胡晴飔叹息一声,伏在一旁的沙发扶手上说道,“跟你结婚是我对家里的最后一次妥协了……”
朱瑾瑜笑而不语,脑中却在回想着自己在山城看到朱其风尸体的那一幕,如果不是朱奴娇自己打电话告诉老爷子这个事实,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一个人是如何将另一个人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撕咬下来的。
那是人啊,又不是畜生!
所以,她是疯了的。想到这里,朱瑾瑜有些唏嘘,朱其风的死,说到底还是要算在那个人身上的,如果不是王家那个野种,朱梓校不会死,朱奴校不会疯,对自己有教导养育之恩的朱其风也不会落得这般凄惨下场。
他握了握拳头,指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如果此时胡晴飔稍稍注意一下,很容易便会发现,这个号称自己在部队给领导写材料的家伙的拳锋居然是平的。
这是长年打沙袋和千层纸的才能达到的状态。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是最后一次妥协。”
“嗯,放心吧,我没有让女人冲锋陷阵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