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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烟消云散
林春娇的话，让林春暖的鼻子酸酸的，但她没掉眼泪，而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虽然眼圈有些发红，
“春娇最棒了，又聪明又懂事又能干，姐姐最喜欢了。”
林春娇就咯咯地笑起来，
“姐，以后你什么也别怕，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也会好好锻炼自己，有再敢谁欺负你和娘，我就狠狠地揍他。”
张柳伸手把小女儿揽进怀里，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可以说这么粗俗的话。”
说的是责备的话，可语气里却是没有半点儿的责备。
“我才不粗俗呢。”
虽然不是很明白粗俗具体是个啥意思，便林春娇小朋友却是知道，它可不是什么好话。
“对我的好的人，我就会好好的对待他，但对我不好的人，他如何对我，我必然会如何对他的，难不成他欺负我，我还给他笑脸不成，姐姐可不是这样教我的，谁要敢欺负我们，那我们就欺负回去，才不惯着他。”
林春暖一把拽过妹妹，狠狠亲了一口上去，
“对，我们春娇太棒了，就是这样，对我们好的，我们就十倍、八倍的对他们好，对我们不好的，我们就不惯着他们。”
张柳对这对小女儿的观点，也不知道是应好还是不应好，所以只好当做听不见，反正有自己看着呢，真有什么事情发生，自己多护着女儿些便好，张柳没有发现，在出了林家这些日子，她自己的脾性，也变得强硬了些。
生活总是会有改变的，搁在以前，即便是想要护住儿女，那也只能是苦苦哀求、讨饶，或者在儿女们受了欺负之后，默默地帮儿女们清理伤口，或暗自垂泪，而现在的她，却有着站出来，挡在儿女面前的决心了。
小姐俩又唠了会儿闲嗑，林春暖就让妹妹出去玩儿了，然后开始炒茶，张柳并没有出去，而是跟在春暖的身边帮忙，林春暖一边炒茶一边很郑重地跟娘亲说着话。
“娘，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和我们一起上山吧，有个人帮着多采些茶，也是好事儿，如果云鹤哥收不下这么多的茶，咱们就可以存些茶到冬天的时候再售卖，也算是为冬天的清淡季节做个准备。”
“所以等到明子叔他们回来，我就跟明子叔他们交待一声，家里的事情，就让明子叔全权做主，让其他几位叔叔多帮衬着。”
林春暖征求着娘亲的意见。
自己和娘亲还有窦旺好一起上了山，春娇和春晓肯定是拿不了主意，那还不如正式的托付给明子叔，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林春暖觉得明子还是个比较耿直的人，最重要是他重承诺，这个非常非常重要。
况且，家里的事情，除了盖房和翻地，也没什么好做主的了，钱除了身上的，家里明面上再也没有了，也就是些物件，而且，林春暖不觉得这几位叔叔是手脚不干净的人，他们就算是欺负人，也是那种欺负在明面上的。
“也行，你明子叔是个当事儿的人，况且还有你钱奶奶在家呢，咱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就叮嘱你钱奶奶一声，多照顾着点儿春娇就行，如果挖野菜没按时回来，就让她喊明子去找人。”
无论如何，张柳还是有些担心小女儿的，小儿子有钱婶子看着，可以放心了，大女儿有自己照看着，也不用单独挂念了，只有小女儿，每天要自己独自那么一个多时辰，让她心里有点儿放不下。
“行，我一会儿去跟钱奶奶说说，娘，这个锅要放在这样的角度，茶才好炒，而且炒制第一遍的时候，温度要是这样的，你伸手到锅上来试试。”
林春暖看着娘亲对炒茶挺兴趣的，就手把手地教着娘亲掌握火候，以及翻菜的技巧。
“娘，如果你学会炒茶了，我就不用每天做这件事儿了，那我就有更多的时间去琢磨别的，咱们只靠着这一样挣日子，还是不太够。”
林春暖倒没觉得自己有多大的野心，她只想要把生活过得更滋润、更安逸一些。
“娘好好学，学会了就能把你空出来，你的时间比娘亲的珍贵多了，娘这一天在院子转，总觉得闲得难受，如果能把这个学会，可就有事儿干了，不过，看起来简单，不好学吧？”
看着女儿做得很熟练的样子，但一样的锅一样的茶，女儿却是炒出了两种不同的茶叶来，那肯定是在炒制的过程中，还有很多差别的，看来自己得好好的学了，就是不知道，自己学不学得会。
“这个要说起来吧，难易还真得看个人，有的人在炒茶上面有天赋，很快就能掌握技巧，但有些人就不行，学了很久也学不会，娘你就试着学，学会了我就轻松点儿，学不会也没关系，也占用不了我多少时间。”
林春暖现在炒茶的手法越来越熟练，温度和时间几乎不用特意地去关注，自然而然就能达到最好的界点上，所以她虽然把炒茶的原理和手法儿，都跟娘亲讲解清楚了，但真要练起来，可就不是三天两日的事情了。
现在的茶叶这么珍贵，林春暖的茶还是茶庄里最贵的那种茶叶，连她自己也舍不得浪费掉，所以，她现在虽然正在教给张柳制茶，第一步却是让她好好的观察自己炒茶的全过程，过炒边讲解，不断的重复要领，让她把步骤和过程记住，却不敢让她现在就上手。
“春暖，说起来，你是怎么会炒茶的，那时候你正跟你奶奶他们闹得不可开交，然后就总找着借口出门，是不是那时候学会的？可你跟谁学的呀，旺好明显是不会炒茶的。”
被张柳突然问到这个问题，林春暖一时倒是愣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其实，这事儿是早晚会被问起的，但因为自己的被信任，倒是一直没人问，林春暖渐渐的也就把这个问题忽略了，没想到，张柳今天忽然提起来。
“那个，也是个意外啦，你还记得有一天，我奶奶说我偷吃了鸡蛋，然后打了我不说，还不让我吃饭，又撵我出来捡柴，我就又累又饿又疼的，就在山脚下昏倒了，结果被一位路过的老爷爷给救了。”
这是当初林春暖就想好的托词，如果娘亲问起来，那就这么回答她，可现在把这个借口说出来，就总觉得自己在欺骗娘亲，话说得自己都没自信了，大概是因为现在跟张柳已经十分的亲近，说谎话就变得有些艰难。
但已经被逼到这人份儿上，也只能继续了，总不能说自己是从几百年后穿过来的灵魂，所以才会懂得这些知识，那样的回答，别说是吓着张柳了，最直接的结果是，她会认为那才是说谎。
“老爷爷把我救醒，给了我半个饽饽，让我吃了，然后就问了问我为什么会饿晕的，家里不给饭吃么，我因为委屈，就把家里的事情跟老爷爷说了，结果老爷爷就教了我炒茶的技艺，还指点了我山上的那处茶园。”
“老爷爷跟我说，自己得掌握自己的命运，如果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那天的事情以后还会发生，所以，要想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那就自己依靠自己，让生活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张柳把这句反复地叨咕了四、五遍，然后逐渐地想起来，闺女的气势，还真是从那次受伤后开始转变的。
“你也因为听到这样的话，才决定要让我和离的吗？”
张柳帮女儿弄出了这锅茶，摊在竹匾里，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到，她一直也想不明白，女儿为什么就那么坚定地要让自己和离，并坚信和离后会过得更好，原来原因在这里。
“我听到这话的时候，也没想过和离这件事儿，毕竟你在林家生活了那么多年，还跟爹爹生下了我们三个，你一定轻易不舍得从那个家里出来的，这个心情我很理解。”
这个年代的女人，就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会想着从一而终的，别说是休弃了，就是和离那也是绝对不合规矩的，女人就该是进一家就呆到死，再也别出来了，但这人家要是好还成，像林家那样的，林春暖可不愿意娘亲困死在里边。
“娘，和离确实是临时的决定，当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们一家子都想把我卖掉呢，那个老员外，死了多少任媳妇儿了，我去了，指定也是个死，我叔那个贪财的，只想着银钱，根本没想过我的死活，我怎么还有在那样的家里呆着。”
“也是我自私，娘，我一个没办法从那个家里出来，而那个家里只有你护着我，他们对你也确实是不好的，我这和动了跟你一起离家的念头，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连春娇和春晓都不要，这倒是省了我们以后再下功夫，把他们弄出来了。”
此时的张柳，完全只想到了女儿当时的委屈，至于女儿获救还是跟人学炒茶什么的，她完全考虑不到了，只要三个儿女好好的，那其它的一切都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
“春暖，别说了，什么你自私，是娘亲自私才是，总想着离开了林家，自己的名声就没了，也怕你们三个因此受牵连，完全没有顾及到，你们三个在那个家里的危险，他们根本没把你们当成林家的骨肉看待，早知道这样，娘应该早些出来的。”
“嗨，现在还提那些做什么，我们一家好好的不就好了么。”
是啊我们一家能这么好好的生活在一起，这可真是件大好事儿了，还想那么多以前的事情干嘛，张柳突然就觉得心里一块压了很久的大石头被掀了开去。
搬出林家老宅这么久，张柳其实还是觉得很内疚的，觉得自己没有给三个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没有给他们一个好名声，有个和离的娘亲，肯定会对孩子的将来有影响的，但和女儿的一席对话，终于让纠缠她这么久的愧疚，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