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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庄子给600亩?是不是太多了?”
官家赵忻眉头皱皱,仿佛有点肉痛了。
一个庄子那是起板价!现在西宋武官持有职田田庄的上限是16个,如果这些田庄都授在伊犁河谷,那就是9600亩。
蒙古人的脑袋看上去挺容易割的,伊犁河谷、碎叶河谷的田土够分吗?
另外,赵忻也不能把伊犁河谷、碎叶河谷所有土地都分给军户。因为他还要给自己的儿子碎叶君王赵拡留点土地啊!
顺便提一下,西宋的藩王并不是封地的,而是封户的——因为除了荆楚,别处的地盘不值钱,封来干什么?而且封了也无用。
把藩王往中原熟地上封,给圈个地就行了。因为土地上本就有汉人的民户,王爷去了自然可以作威作福。
可是要把藩王往外封,光有土地管什么用?一光杆藩王,谁听你的?到时候别叫人给杀了!所以就得封户。也不是封民户,而是封军户。
按照惯例,朝廷每分封一个藩王就要新招募一批“无地军户”。通常是一万户,招募的对象主要是军户的“非长子”和落地的枪大夫……在西宋最不缺的就是军户的非长子和考不上秀才的枪大夫。
这种人高不成,低不就。当官的机会渺茫,种地又不甘心,所以就会跟着藩王去外藩闯荡。
而藩王们也要靠他们打天下……藩王是封户的嘛!地盘还是要靠这些军户去打的!
封了一万军户,差不多也就能有一万人的军队。落地的枪大夫和军户的非长子实力也不弱,一万号这样的人,打不了铁木真那样的强敌,欺负一下藩国的地头蛇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除了西宋的七大藩王,除了荆楚王之外,都是封了户然后自己去抢下一块地盘的。
而碎叶王赵拡也不例外,他手下也有一万军户,准备要在碎叶河谷地区抢地盘的。不过这个“抢”,是从土著或鞑子手中抢,不是和朝廷抢。
如果朝廷要在藩王“抢地”的目标区域附近设置州县,就必须和藩王府进行协调,以免发生冲突。
对了,所谓的大理王、疏勒王、高昌王、吐蕃王、于阗王、青唐王,并不是占有了大理、疏勒、高昌、吐蕃、于阗、青唐的全部领地。而是仅仅占有上述地盘的一部分土地,大约就是用一万军户能够牢牢控制的土地。
在那些汉人数量不占优势的地盘上,这些由藩王统率的军户,就是西宋统治得以巩固的基石。
至于藩王造反什么的……西宋朝廷根本不怕,只有一万军户的藩王,怎么打得过拥有十几万枪大夫和几十万军户的西宋朝廷?靖难之役什么的,在如今的西宋是根本不可能有的。
赵忻心里好一阵盘算,然后才斟酌着说:“碎叶王有一万户,加上他自己的份地,怎么都要圈下上千万亩吧?有功的将士又是600亩一庄……西域有那么多良田吗?”
“陛下,”韩佗胄奏道,“西域的土地和中原不一样,多数都是生地,可以开垦而未开垦,或是曾经开垦而现在荒废。要将这些土地开垦出来,是要花费一点力气的。
另外,西域人少地广。除了少数地方好些,大部分地方是很难寻到佃户的。也就是说,授出去的土地根本租不出去,只能由军户自家开发。
而一家一户又垦了那么多,只好用来放牧。所以实授600亩,军户所得也比不了关陇的200亩啊。如果给得再少些,只怕不足以抵偿功劳了。
至于土地……应该是够的。”
“既然如此,那就照此办理吧。”赵忻点了点头。
应该是够的……韩佗胄这个时候并没有想到铁木真会用破坏生态,摧毁绿洲的方式对抗大宋的西征。
不过即便知道,他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放赏和西扩。
因为西宋既然选择了“利出一孔”,就必须给下面的人出人头地的机会,要不然肯定会闹出下克上的事情来。
而西宋又没有向东和入海的机会,向南和向北的空间也不大——由蒲甘向南是瘴痢之地,由吐蕃向南则道路过于南行。而向北则是漠北苦寒之地,同样不适合授田。
所以西扩就成了比较可行的出路!
即便没有铁木真的崛起,西宋的西扩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西扩的西宋,又会遇上扩张成本高于收益的难题……虽然这个成本并不是全部由朝廷承担的,相当部分是由“枪大夫”和军户分担的。
但是扩张的亏损依然会在军户和枪大夫这两个西宋支柱阶层的财政状况上得到反应……一旦这两个阶层陷入经济困难,整个西宋的统治基础就会发生动摇。
不过在西历1218年的时候,西宋朝廷这边并不知道自己底下的军户和枪大夫会因为西扩战争而大量破产。因为他们没有想到蒙古人会在西域实行坚决的焦土战术!
而西宋军户和枪大夫纷纷陷入困境的后果,则是一场新的中原大战……因为西进政策受挫后,东进夺取富饶的东宋地盘,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与此同时,西宋的“兄弟之邦”东宋,则满心欢喜的迎来了一个大繁荣的时代。
繁荣的时代是由三个因素促成的,第一个当然是第二次中原大战后的和平红利——由于西宋的西扩和大周的华夏优先政策,东宋合众国正处于其成立以来,周边环境最为和睦的时代。
第二个因素则是铁木真战争所刺激起来的北美大开发——这两件事儿其实关系并不大,但是在大周共和国和其藩属北美合众国的共同推动下,一个以军工产业为龙头的北美东岸开发的热潮还是出现了。而这个热潮不仅为大周的工商业提供了巨大的机遇,同时也让东宋的工商业共享了发展机遇。因为东宋工商业在北美东岸的投资,一样可以享受北美合众国的津贴政策。
第三个繁荣因素,则是由于新大陆的黄金、白银、黄铜持续流入所造成的通货膨胀带来的。
物价的温和上涨在大部分时候并不是让人不快的,特别是东宋的本土核心地区的发达的工商业,明显受益于这种程度的通货膨胀。不仅工资显著提升,而且乡村地区也因为经济作物种植面积的持续上升,人民变得越来越富庶。
大约从二三十年前开始,来自美洲的棉花开始在江南地区试种,并且取得了良好的收成。江南的纺织业也因此得到了一个新的发展机遇——不仅有了丝绸,而且还拥有了棉布。
除了棉花,油菜和甜菜也在这个提前出现的大航海时代传入了中国。在东宋的土地上大量种植。食用油和糖的产量也因此大增,其中“江淮糖”还变成了继丝绸、棉布、茶叶、铁器之后,江南地区的五个重要的国际贸易商品。
随着江南和江淮经济的全面繁荣,东宋民众的饮食结构也在过去的几十年内发生了重大的改变,肉类和油脂的消费变得越来越多。
由于棉花、油菜、甜茶、桑树、茶树的大量种植,用于饲养牛羊的牧场的不断开辟,江南和江淮用于种粮的耕地却在不断下降。
与此同时,大量的粮食又被用来喂养牲畜和家禽,以便为富裕起来的东宋民众提供足够的肉类。
所以占有了江淮和江南鱼米之乡的东宋,从合众90年(1216年)开始,就从粮食输出地区变成了粮食输入地区。每年都必须从交趾、安南和占城等地输入大量的稻米以满足需求。
至于传统的粮食输入地福建,更是早在六十年前,就极度依赖交趾米的供养了。
另外,从暹罗输入的木材,从南洋和小西洋输入的香料,从大周本土(包括高丽和日本)输入的药材、毛皮、羊毛、黄铜、大豆、煤炭,从美洲和新宋输入的金银、花生、辣椒、烟草等等物品,都成为了繁荣的东宋经济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也就是说,东宋的本土已经从自给自足的田园乐土,变成了一个庞大的国际殖民地贸易体系的一部分。
当然了,东宋不是苦哈哈的殖民地,而是享受着殖民地所提供的巨额财富的殖民者的本土。
这本来应该是件好事儿,可是东宋的合众国体制却有点不适应这个世界帝国了。
虽然后世也有一个世界帝国用了“合众为国”的体制,但是那个合众国在历经一场伤亡惨重的内战后,中央的权利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扩张。
而东宋合众国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内战锤炼,所以依旧维持着合众为国的建国理念。甚至还强化了“合众制度”,在建国后的90余年中,其合众州的数量从最开始的18个,一路上升到了50个。
而每一个合众州都拥有极大的自治权,可以拥有民兵,可以制定一些法律,最要紧的是拥有独立的财政体系,还可以对国家的关税施加巨大的影响!
也就是说,东宋实际上是一个联盟,每一个合众州都可以将自己的利益置于合众国的国家利益之上。
因此拥有强大实力的东宋合众国很难将自己的国力充分发扬——这样的情况和大周共和国的属国北美合众国非常相似。但是北美合众国周围没有强敌,它甚至远离自己的母国大周。所以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权也不妨碍它的发展壮大。
可东宋的情况并非如此,这个国家始终处于极大的外患的压迫之下。
在这种情况下,依旧采取合众政体,就真的有点危险了。
而东宋合众国最大的威胁并不是西宋帝国,因为东宋的商人合众和西宋的那一套完全不相容。
所以东宋在面对西宋的几次进攻时,各个合众州都能团结一致。东宋的合众政府自然有兵有钱,又拥有强大的长江水师,怎么都不会输掉了。
可是大周共和国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同东宋的合众州相容共存的!
因为共和同合众是非常接近的体制,如果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那就是合众的权力来源是多元化的——每个合众州都拥有非常接近于中央的权力!
而大周共和国的权力来源则是一元化的——元老院就是最高权力机关,对大周共和国包括所有附属国、自治领内发生的一切事情拥有最后决定权。
大周国内所谓的自治,其实就是大周共和国的元老院将权力下放。元老院随时可以收回治权或者以法案的形式给地法政府下达指令,甚至可以废除或改变任何州郡城镇和自治领国的边界。
当然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大周共和国的元老院还是会充分尊重地方治权的。
也就是说,对于东宋合众国的合众州而言,加入大周永远都是一个可以接受的选项!
而要让东宋拥有抵抗大周共和国的凝聚力,就必须改变松散的合众制度,可这样一来,东宋的合众州和大周的自治州又有什么不同呢?
既然没有不同,又为什么不加入大周而要去和大周对抗呢?
且不说大周的军事力量强于东宋,就说大周政权掌握着的美洲市场,也是绝大部分东宋的合众州所无法抗拒的。
而随着美洲东海岸大开发时代的到来,以及铁木真的大军兵临马尔马拉海,东宋合众国各州就变得越来越依赖美洲市场了。
从这个时代开始,分久必合的学说,就开始在合众诸州中流行起来了。
毕竟大中华从来都是向往统一的,而且两次伤亡惨重的中原大战,也让生活富裕的东宋人民对战争产生了恐惧,从而盼望一个长期统一的盛世的到来。
而东宋合众国的朝廷对此,居然有点束手无策!
因为朝廷的权力实在有限,很难干涉合众诸州的内务。而且东宋的皇室一直就是一副随时准备跑路去澳洲的弱势,自己都对未来的天下大争没有一点信心,还能指责合众诸州的人民骨头太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