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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就将计就计,我就找了个与你身形一般的人稍加易容,他们果然上勾去易容了,然后我又引方潜的兵马去发现了。”公子宸抿了口茶,说得眉飞色舞,“你不知道夏候彻赶过去的时候差些以为是你,差点没呕得吐血,发现靳家要杀你,态度可想而知了。”
“果然阴险!”沐烟点了点头道。
“加之宫中皇后和皇贵妃傅锦凰再添点火,靳太后和靳兰轩与大夏皇帝之间的关系已经是大不如前了。”公子宸笑着道。
凤婧衣淡然而笑,并没有说话。
“不过唯一让我搞不明白的就是,定国候府的靳老夫人也跟着在找你,还很担心着急的样子。”公子宸有些纳闷儿道。
“是吗?”凤婧衣道。
“我觉得,你应该回去了,不然这大夏皇帝灰了心了不找了,要想回去可就麻烦了。”公子宸道。
凤婧衣垂眸沉吟了一会儿,蓦然问道,“你们说,这样去欺骗人感觉是不是……有点太不道义了?”
“道义?”公子宸嗤然一笑,有些奇怪地望着她,“他会跟你讲道义吗?跟那样的人讲道义等于自寻死路,只要能扳倒对手,什么样的手段都不为过。”
凤婧衣抿唇笑了笑,“你说的对。”
“大夏皇帝现在对你这样,那是因为他并不知道你是南唐长公主凤婧衣,一旦他知道了,哪里还容得下你,别傻了。”沐烟跟着插嘴说道。
公子宸说着,一瞬不瞬盯着她,沉声说道,“我不管你是一时心软,还是别的什么,只请你记住了,你是凤婧衣,南唐长公主凤婧衣,他恨不得置诸死地,挫骨扬灰的仇人,日后要么你死他活,要么他死你活,你自己可想明白了。”
“我知道。”凤婧衣点头。
她只是觉得,欺骗人的感情似乎有些……手段卑劣。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宫?”公子宸问道。
“下个月。”
一个月后,凤婧衣独自一人寻到了公子宸安排好的地方,一个偏僻的小渔村,在那里已经有个易容成她的隐月楼密探代替她在这里生活了好几个月,现在她要与她调换过来。
为了保险起见,暗中见了面之后问清了所住地方的人和事,又在暗中观察了几天,才与人将身份调换过来。
她一向谨慎小心,住了好些天,王婶一家人也没发现异样。
王婶的长子虎娃总要缠着她送他去学堂,她也只得应了下来,临出之时王婶道,“素素,顺便到镇上到周记裁缝那里,帮我把请他做的东西拿回来。
王婶肚子里怀着第二胎,最近快临盆了,所以再出门走动就很困难。
“好。”凤婧衣应下,牵着孩子离开了王家。
虎娃欢喜地牵着她的手蹦蹦跳跳的走着,一边走一边道,“素姐姐,你会一直在我家,永远都不走吗?”
“为什么这么问?”
小家伙一边垂着头走路,一边道,“你从来也不说自己从哪里来,让人感觉你随时都可能走掉,可我和我爹我娘都不希望你走。”
凤婧衣抿唇笑了笑,若是可以的话,她也希望能一直过着这样简单平静的生活。
可是,她清楚的知道,这里只是她为了回到大夏皇宫而暂时落脚之处而已,她终究是要回去的。
虎娃望了望她,没有再说话,面色却有些闷闷不乐了。
凤婧衣将虎娃送到了学堂,方才去了镇上拿东西,镇子虽不大,但她这一露面,消息却很快就传到了盛京那边,夏候彻连夜便出了宫。
小渔村里,王婶一夜腹痛难忍怕是要生了,凤婧衣一早到镇上请了大夫过去,自己买了些东西准备回去。
谁知,从店内出来之时,外面的街道上已经了无一人。
天生的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事,正想着该如何脱身,一队人马已经自长街尽头疾驰而来,为首之人控住马缰在她面前停了下来,面目冷峻地望着她,“上!官!素!”
凤婧衣知道他早晚会来,却没想会是这么快。
“上官素,你既然没死,为什么就不回盛京找朕?”他纵身下马,一把抓住她质问道。
他来打听了数日才知道,她竟然是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几个月了,她不肯回宫去,甚至躲得这般严实不想让他找到。
凤婧衣扭头反问,“我为什么要回去找你?”
“你……”夏侯彻压下心头的怒意,不想再与她争论下去,拉着她便要走,“跟朕回去。”
“我不想回去!”
她使力想要挣开他的桎梏,却终是徒劳无功,“夏侯彻,我怕死,我胆小,我不想再过那样提心吊胆,日日都被人算计送命的生活,我不想!”
“那你连朕也不管不顾了?”夏侯彻眸光沉暗地望着她,面上难掩落寞之色。
她知不知道这半年让他承受了怎样的煎熬,她却躲在这里悠闲度日,一思及此,他便恨不得好好教训她一回。
可是,真找到她了,却什么都做不了了。
凤婧衣望着眼前的人,冷峻的面容明显清瘦了不少,猛地别开眼不愿去深究眸底那种种的复杂,“要管你顾你的多了去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
“上官素,你真敢说出这样的话?”
“若是没有别的事,我有事要先走了。”凤婧衣目光淡淡地望着他说道。
夏侯彻却并没有如她所愿地松手,也不管她同意还是反对,只接把人拎上了马背,“不管你愿不愿回去,想不想回去,也都不是你能决定的。”
“夏侯彻,你疯了!”凤婧衣扭头怒声喝道。
夏侯彻冷冷的低头瞪着她,她甚少这样对他直呼其名,只有真正愤怒之时才会如此。
“我是疯了,那也是你逼的。”
终究,她还来不及去跟王家道别,便被他给强行带回了盛京,回到了阔别数月的大夏皇宫。
回宫的当日,夏候彻便已经下旨将她从嫔位连晋两级到了容华位,一时间让宫里上下都眼红嫉恨不已。
到清宁宫请安的时候个个都是满容满面地说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每一个人的眼神却却暗藏冰冷和怨毒。
不过,她要在宫里生存下去,必须抓住夏候彻这颗大树,招来人嫉妒也是在所难免的事,若是连她们都应付不了,又怎么从他手里夺回南唐。
从清宁宫一出来,孙平便已经等在外面接她去皇极殿了。
夏候彻抬眼看了下被内侍带进来的人,伸了伸手示意她到跟前就坐。
“什么事?”她坐下道。
夏候彻握住她微凉的手,薄唇微勾,“朕想看看你。”
她望了望他,早上他从凌波殿去上朝,这也不到两个时辰而已。
“朕差人传了太医院的人过来给你请脉,下午就待在这边别回去了,朕忙完再送你回去。”夏侯彻说着,抬手理了理她鬓角微乱的发丝。
“不用。”
“让他们看过了,朕才能放心。”夏侯彻叹了叹气,语气不可谓不谓温柔,趁着内侍们都出去了,拉着她整个人靠自己怀里。
凤婧衣沉默,耳边男人胸膛里有力的心跳一声一声震得她有些烦燥不安。
“皇上不用忙政务吗?”
“不想。”夏侯彻说着,一手轻轻拍着她瘦削的肩头,道,“素素,你知道吗?这半年以来朕有无数次地梦到你这样坐在我的身边,可是每次一睁开眼睛身边都是空空如也,你怎么那么狠心躲着半年都不见朕一面。”
“嫔妾只是……想过些简单平静的生活,不想再天天提心吊胆。”凤婧衣垂眸幽幽说道。
夏侯彻薄唇微抿,想到她自入宫之后发生的种种,自己也确实处处都让她受委屈了,难怪会让她生出想要离开皇宫的念头,怜爱不已地低头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道,“素素,是朕让你失望了。”
孙平带着两名太医进来,道,“皇上,太医到了。”
凤婧衣没有说话,只是默然由着太医过来诊脉。
良久之后,夏侯彻询问道,“有什么问题?”
“钰容华伤势都得到很好的治疗,已经恢复的很好,只是体质还是虚弱,要好生调养才是。”为首的一名太医回话道。
夏侯彻抿着薄唇皱了皱眉,又问道,“还是不易有孕吗?”
凤婧衣听到这话,微不可见地皱了眉,他还真打算让她再有孕吗?
这样的事情,她是万万不能再失误的。
太医望向他,摇了摇头道,“钰容华娘娘本就体质阴寒,这一年以来身体也亏损得更加厉害,要想再有孕,怕不是容易的事。”
夏侯彻拧着眉望了望她,沉吟了半晌,道,“你们差个得力的医女到凌波殿贴身伺候,帮助钰容华调养身体。”
凤婧衣抿了抿唇,幸好她是让公子宸去找淳于越拿的药,若是一般的东西只怕早就被人发现端倪了。
两名太医相互望了望,连忙回道,“是,微臣领命。”
“没别的事就下去安排吧。”夏侯彻道。
“臣等告退。”两名太医向夏侯彻和她施了礼,方才离开。
之后,书房内又陷入了压抑的沉默。
夏侯彻半晌不见她出声,问道,“午膳想吃什么?”
“不想吃。”
夏侯彻倒也不恼,伸手拉了拉她,道,“又闹什么脾气?”
凤婧衣闻言望向他的眼睛,道,“不用派什么医女,也不用调养身体,我更不想再有孩子。”
“素素?”夏侯彻不悦地皱起眉头。
“你是嫌那个孩子死得不够惨吗?”凤婧衣目光悲痛地望向他,一字一句说道,“靳兰轩,皇太后,这宫里的每一个人,有谁会容得下我的孩子出生?”
这后宫之中没人会让她生下夏侯彻的孩子,包括……她自己。
夏侯彻深深叹了叹气,挨着她坐下,将她揽入怀中道,“朕总是要有子嗣,朕更希望这个孩子是你生下的。”
凤婧衣沉默着,没有言语。
“若是真再有了,朕不会再大意,一定护佑他平平安安出生,快快乐乐长大,任何人也休想伤害他。”夏侯彻信誓旦旦地说道。
凤婧衣默然,他再想要这个孩子,也架不住她不要的决心。
她很清楚,她与这个人之间的最终立场,绝对不能再将一个无辜的孩子卷入其中……
盛京天渐冷了,为了让她能休养身体,夏候彻引温泉而建的汀兰苑重新修整,改名为素雪园,让她搬过去避寒调养。
宫中一切如常,只是免不了每次去请安的时候,胡昭仪等人一般冷嘲热讽,她也习惯了将其当作耳边风。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一向不怎么来清宁宫的兰妃开始乖巧有礼得不行,每日按着时辰到清宁宫请安,还特地为了掉下山崖之事让她道歉,并送了好一堆的补身药材过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兰妃是对她恨到了骨子里,又岂会真的与她交好。
中秋渐近,皇后和皇贵妃傅锦凰忙碌着一年一度的中秋夜宴,凤婧衣这样的闲人除了跟皇帝谈个情说个爱,空闲便窝在苏妙风的雅风堂,省得兰妃再过来好意“关心”她。
“怎的,今日又躲到我这里来了?”
“也只有你这里以让我躲一躲了。”凤婧衣笑着走近桌前,望着跃然纸上的金菊图不由佩服。
说到琴棋书画的功夫,这宫里除了傅锦凰便也只有这个人有这般高的造诣了。
“可你老这么躲也不是办法不是?”
“她现在这么善良,我哪里动得了她。”凤婧衣道。
靳太后和靳兰轩怕就是等着她沉不住气动手,如此便可将局面反转,让夏侯彻渐渐看到她的丑恶之处,转而对靳兰轩心生怜惜。
可是,她又不是靳兰轩,怎么可能那么冲动行事,她们要等便等着吧,看谁耗得过谁?
“靳太后不是个能等得住的人,你不动手,她也会自己想办法,小心着点。”
“兵马将挡,水来土掩,我就等着她动手。”她不怕麻烦,反正她来大夏就是来找她们麻烦的。
“还有皇后那里……”苏妙风抬眼望了望她,说道。
邵清姿不爱皇帝,但她却是爱极她那个皇后宝座的,从来不许任何人威胁自己的后位,皇帝宠爱妃嫔归宠爱,但从来没有对谁像对上官素这样上心,她怎么会容得下这样的人继续在宫中扶摇直上。
“这是自然,我栽过一次,岂会再让她第二次占了便宜。”凤婧衣冷然一笑道。
苏妙风画作完成,搁下笔擦了擦手,道,“看来,今年的中秋宴比去年还要热闹了,”
凤婧衣在几盆金菊中走了走,弯腰嗅了嗅,道,“宫里一向都热闹。”
“妹妹若要凑这热闹,姐姐便也舍身陪你一回。”
凤婧衣抬头望了望她,聪明如她岂会不明白她言下之意,苏妙风是要从皇后的阵营改投入她这一方。
这宫里啊,从来都没有真正置身世外的人,苏妙风也不例外。
“姐姐不怕被妹妹连累了吗?”
“那也只是姐姐我运气不好。”
上官素仅入宫一年已经到了这个位置,一次次面临险境却都化险为夷,她可不认为这是运气太好,这样的人在这后宫之中必然还会走得更远,站得更高。
她的家族要想扳倒靳家和傅家,必然要靠这个人。
十五月圆,中秋夜宴。
凤婧衣和苏妙风掐准了时间到场,不会太早,又不会比皇帝皇后等人晚,坐了一会儿皇后和皇贵妃便陆续到了。
“你确定今晚有好戏看?”苏妙风微微侧着身子,低声问道。
凤婧衣神秘一笑,道,“只怕不仅要看戏,咱们还得入场演一出了。”
靳太后和靳兰轩还没动手,她就已经猜出了七八分她们会使什么招。
苏妙风望了望她自信满满的样子,只是抿唇笑了笑。
她自认一向识人精准,邵皇后虽然心思高深,但她的目的不过是为了保住她的后位,傅锦凰虽然有心计谋略,不过是同她一样为保家族荣华。
可是,这个人呢,她是为了什么。
因为情?
不,她并未从她眼中看到太多女人对于一个男人的爱慕之情。
因为地位?
每一次的恩宠和晋位,她也并未有太大的喜悦之情。
两人正说话着,殿外的太监高声宣道,“皇上,皇太后,驾到——”
殿内诸人纷纷起身接驾,夏侯彻扶着靳太后进来,扫了一眼道,“罢了,中秋家宴都不必拘着礼了,入座吧。”
皇帝和太后坐主位,皇后和皇贵妃傅锦凰在上首位,其它位置也都按着位份高低来排了。
夏侯彻落了座,不动声色地望了凤婧衣这边一眼,方才道,“今年有劳皇后和皇贵妃两人操办这中秋宴了,朕该敬你们一杯。”
皇后和皇贵妃傅锦凰连忙行了一礼,道,“都是臣妾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