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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听了这信息,奚桓一下子来了精神,“这么说来,她是来雾都。”
“应是如此。”
“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比如,她是否真的记起了从前的事情?”关于这一点,奚桓做梦都想弄清楚。
印象当中,帝王总是一派淡然,时常透露出阴邪气息,难得向眼下如此紧张。站得远些的凌峰不由得在心里一阵发笑,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极力憋在心里。
“依臣推断,娘娘只是本能所致,尚记不起以前发生的事。”经过慎密分析,临昭认定地道。
奚桓立时长呼一口气,焦愁的脸松动不少,慵懒地道:“那就好。”
“圣上请宽心。按说,娘娘一定已经入城。臣已派人在雾都内所有大小客栈查探她的下落,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临昭,你做得很好。一有消息,立即通知朕。只有她在朕身边,朕才觉得安心。”奚桓赞赏地道,以手支起晕眩的头,报给两人一个勉强的微笑。
“哦,对了,臣刚入营时经过校卫营,听人说庄元帅已经醒过来。”
“噢,是吗?那赶紧带朕去看看他。”奚桓无甚精神的双眉突然飞扬起来,散发着动人光彩,有些摇晃地站起身。在一朝军政大臣中,庄杰算得上他的肱股之臣。虽说精兵团吃了败仗,被打得七零八落,可庄杰从未退缩,事事一马当先,身先士卒,战到最后,一身上下刀伤无数,直至昏迷,才被左右下侍强行掩护着撤出重围。据说军医当时为他治伤,均认定他已没有活命的可能。刚到雾都时,奚桓眼见被包扎得像粽子似的爱将,鼻子直发酸。若不是他治政不严,朝中出了克扣军队粮饷的败类,精兵团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庄杰不可能饱受伤痛折磨。
“圣上,您身体不要紧吧!”临昭伸手去扶,却被奚桓强行拨开:“朕还没有虚弱到需要扶的程度。”
临昭只好不自然地朝凌峰摊摊手,跟随奚桓出帐。出帐时,他让凌峰先行陪奚桓去校卫营,自己单独找侍卫问了话才前往,但由于侍卫刚换班,他什么也没问到。
校卫营。
庄杰养伤所在的大帐中人头攒动,先是军师与各位要将进了帐,嘘塞问暖一番;随后又是奚桓带着刺杀团团主亲自驾到,再加上军医、负责照顾的一些卫兵,帐中一时显得特别热闹。
由于人多,又都是重要人物,病床前后左右全围得密不透风,煞是隆重。奚桓亲切地握住庄杰缠着绷带的手,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满是歉疚的话:“朕治政不严,愧对庄卿。”
刚醒来的庄杰本就虚弱,加上一身上下都是伤,密密麻麻地裹着绷带,连脸也被绷带挡住,除了呼吸的鼻孔外,只余两只眼睛露在外边,睁得大大地望着自己誓死效忠的帝王,感动得泪光点点。
“男儿有泪不轻掸,庄卿是我苍隐的骄傲。”奚桓动情地道。
四周一片唏嘘,隐有哽咽之声,想是众人触景生情。
透过绷带,庄杰强力挣扎着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呜呜’声,有满肚子话想说,却因伤重说不出来,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朕知道爱卿想说什么,你是好样儿的,虽败犹荣。”
庄杰依然不断发出‘呜呜’之声,自责之意十分明显,又似乎还有什么事想要提醒帝王。
“爱卿现在不能说话,不要着急动作。朕相信,有爱卿在,精兵团就永远不会倒,即使很多士兵已经战死沙场,将来我们还是能训练出同样具有战斗力的军团。”奚桓竭力安抚无比激动的庄杰。
“皇上所言极是,庄元帅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再战不迟。”
“……”
“……”
其他军将附和着,不停安慰。
帐外,因为群人造访,小炭忙碌得不亦乐乎。这不,在军医事先嘱咐之下,经过通传,端着一壶清凉茶饮进帐,当她看清坐在病床床畔、生得一副天姿玉颜的人儿时,竟一时楞住了。快两个月时间,她日思夜想的这张脸近在眼前,换作从前她一定弃械投降,可一想起几个时辰前自己亲眼目睹的一切,她就感觉恶心、嫉妒、还有愤怒,特想上前扇他几耳刮子,骂他是不守信用的负心郎。
记得他离都之时,天色朦胧,他吻过她的脸,悄悄离开雾都。她偷偷地站在宫门后,依依不舍地看他从容离开,泪在眼眶里一直打转……可是如今……
“小炭——”军医的叫唤岔断她的回想。
她回神应道:“军医大人!”
军医走到他身边,极轻声责备道:“你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还不快把茶饮呈给圣上。”
“是。”她低着头,一步一步走近奚桓,心跳加快,双手不住颤抖,眼角余光使终定在他疲惫的脸上,刻意粗声粗气地道:“叩见皇上,这是军医大人特地为您准备的清凉茶饮。”
所有注意力都在爱将身上的奚桓此刻哪里知晓面前这个被军帽掩盖了大半张脸的黑瘦小兵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爱妃?头也不曾抬一下,甚至连半点儿看她的欲望也没有,只摆了摆手,给了句不咸不淡的话:“放案几上,退下吧!”
她的心一下滑落到谷底,失望极了。她曾记得他说过不管她变成什么模样,他都能认出她来。可是,她距离他这么近,他却如此无动于衷。在这之前,她听宫女说过,几月前,他就曾带景妃来过雾都。是否他不带自己随行,只是为了方便带上另一个宠妃?若非如此,怎能发生下午那一幕?
她猜忌着,木然地将汤饮放在案几上。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她动作过大,茶水从器皿里洒出来,溅了一地,有一些甚至溅到奚桓身上。
“小炭,你怎么回事?”军医大人立时色变,大声喝斥。
与此同时,所有在场人的目光都朝她狂射过来。
唯恐众人发现她是女子,加上冒犯帝王是死罪,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中早就蓄满的泪水哗啦啦地滴落下来,然而她不是害怕,而是难过自己深爱的人竟然无法认出自己,这么快就将她忘记。
见她抖得厉害,军师禹浩开口求了情:“圣上,连日来都是这小兵里里外外照顾庄元帅,每日向臣报告庄元帅的伤情,想是第一次见到您,太过紧张。”
“还不快向圣上求饶?”军医大人在一旁一个劲儿地向她使眼色。
“……”此刻,她心里千头万绪,又难过到极点,哪里说得出话,只跪地一阵抽泣。
“罢了,庄卿刚醒。他照顾周到,也算有功,这点小事也就不必责罚了。起来吧,你年纪虽小,但好歹也算个兵,堂堂男子汉怎能动不动就像女子一样掉泪?”心情极好的奚桓笑言,伸手要去扶她。
大概介意他碰过别的女人,她很有些嫌恶,身子稍稍往后一挫,不着痕迹地避开奚桓的手,也不谢恩,自个儿爬了起来,头依然垂得很低,教奚桓看不清她的脸面。
于是,奚桓伸出的手倒显得尴尬了。不过,他倒并不发火,只觉得这小兵有趣得紧,收回手负在身后,顺便多看了他两眼。
“还不快退下?”见帝王并不怪罪,军医舒了一口气,生怕小炭又给惹出什么事,立即开口赶人。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些争吵声。
“尔等放肆!庄元帅刚醒来,不宜吵嚷,况且圣上正在帐中探视,岂容你等如此胡闹?”是凌峰的声音。
“请凌大人海涵,在下也是听令行事。”来人据理力争。
“那你们倒说说看,你们是听了谁的命令?”凌峰的声音明显夹着怒气。
帐内,奚桓示意临昭外出看个究竟。临昭点了点头,出了帐,见凌峰持剑拦着几个参军以及一个侍女,冷着脸问:“怎么回事?”
“团主,他们说奉命找人,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为了不惊扰圣上,属下便拦下了。”凌峰解释道。
“见过临团主,我等奉祝将军之令找人。”领头的参军也简单做了说明。
“找什么人?”临昭接着又问,寒冽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侍女身上。
那侍女感觉到临昭逼人的气势,忍不住缩了缩身子,退向几个参军身后,不敢直视临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