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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一章 芸娘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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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乔。你是不是得了癔症!”

    卢氏低喝出声,房乔知他若是搭腔,怕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全,只能盯着她,自顾解释道:“我没有癔症,岚娘,韩厉并没有失踪,也没有死,他一直都活的好好的,我有书信为证,他的笔迹你应该还认得。”

    “你说、说律哥他......”卢氏一改刚才的冷然,有些迟疑是否要相信房乔的话。

    “对,他还在,”房乔目中闪过一丝愤意,“当年就是因为他,我才会、才会做出那么多错事,害的你们沦落他乡,受尽磨难。”

    自语筹谋在握的他,鲜少能被人算计去,可当年一行无间,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那人设计。

    房乔话音刚落,卢氏便被气地嗤笑出声,“你是说,律哥害了我们?房乔,当年你就最会骗人,现下又要来骗我,告诉你,这世上最不可能害我的人,就是律哥。”

    房乔知道她压根就不信自己所说有关韩厉的事情,神色黯然下,强扯出一抹苦笑,道:“律哥?这么些年过去了,他在你心里还是如此重要,可你就从未这般信任过我,你可知道就是你那律哥,害的我们一家妻离子散。”

    他语气没做掩饰,卢氏就算再笨,也听出他话里的歧义,不但污蔑她同韩厉的关系,还好意思暗指她的不信任!

    卢氏忍住脑中的胀痛感,顿时咬牙切齿道:“你自己龌龊,就将人想的都那般不堪,我同律哥从小一起长大,你才见过他几面?他是什么样的人,不用你在我面前编排!将智儿穴道解开,然后滚出我家!”

    卢氏大病初愈,自打房乔进屋后。又连番动怒,情绪波动之下,讲完这几句话,两眼便是一花,朝后倒去。

    “娘!”遗玉眼明手快,赶紧伸出双手扯了她一把,就在这时,两人身后几步远的屏风后面,猛地蹿出一道人影,同遗玉一起,将软倒的卢氏架住。

    “岚娘,”房乔因卢氏的晕倒,和突然冒出来的刘香香,一愣之后,才连忙上前想要帮忙,指尖还未触到卢氏衣角,便被遗玉用力推开!

    “别动我娘!”一句失声厉喝,房乔被推开的手悬在半空。

    遗玉同刘香香一起,先将卢氏抬到了有些凌乱的床上,遗玉才开始轻声唤她,喊了五六下未见她醒来。才伸手去掐她人中,唇上位置都已经按红,却不见她半点反应,渐渐有些焦急起来。

    这种情形,让遗玉的记忆一下子如潮水般袭来,三年前,在靠山村的小院中,看热闹的村民散尽,空荡荡的院中,卢氏哭晕在她怀里,不及她胸口高的遗玉,几乎是拖着将她搬到屋里,面对任凭她如何呼唤都不醒来的卢氏,那种惧怕,是她一辈子都不想再尝试的。

    刘香香见到蹲在床边的遗玉,脸上慌乱的神情,一边去给卢氏盖被子,一边她安慰道:“无妨,干娘应是脱虚晕了过去,睡一觉就好。”

    遗玉没有应声,伸手垫起卢氏的脑袋,将她快要散乱的发髻松开,又掏出帕子一点点擦拭她脸上的泪痕。

    刘香香叹了口气,直起腰,转身面向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这边的房乔,张口道:“刚才稀里糊涂地听你们说了那么多,虽然我这会儿算是个外人,但有几句话,我不得不说。”

    房乔听见刘香香唤卢氏干娘。虽不清楚眼前这**的身份,却知道她与卢氏一家的关系非同一般。

    “我是不知道干娘一家曾经与你有什么纠葛,但见你自己瞧瞧,这一家人眼下被你几句话搅合成什么样子,干娘大病初愈,身子本就差,却被你激地晕倒,我这是第一次见到智儿和小玉哭成这个样子,这一屋子人,伤心地,落泪的,晕倒的——你上门来,就是为了做这些?”

    “我...”房乔被刘香香一席话堵地哑口无言,目光从卢氏身上转到遗玉身上,再扭头去看门口已经面色发青的卢智,脸色一白。

    刘香香继续道:“你口口声声有话要说,可却半点不顾这一家子想不想见到你这个人,愿不愿意听你半句,你凭什么这么强迫他们,亏你还好意思说你错了,说你会补偿,你就是这么补偿他们的?将智儿制住,将小玉吓哭。将干娘气晕?”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房乔从见到卢氏那一眼起,便一心想着将多年前的隐情告诉她,嘴上说着不是解释,心中何尝不是想通过这些话,得到卢氏他们谅解?这会儿被刘香香提起,他才发现,自己眼下的行为,竟然一如当年那般,没有给他们半点选择的机会。

    房乔听着刘香香的话。看着卢智满是怒意和冰冷的双眼,将视线移开,高声喊道:

    “阿虎!”

    守在门外的阿虎听见他喊声,便推门走了进来,到卧房门口时,就听房乔道:

    “解穴。”

    阿虎迟疑了一下,才伸出两指在卢智身上按了两下,卢智只觉身体一麻之后,便又恢复了控制,他一语不发地走进卧室,看也不看房乔一眼,走到床边同遗玉一齐跪下,查看卢氏的情况。

    “香姐,你去请大夫来。”

    刘香香看着他冷静下来的脸色,放下了心,点头应过,快步离开了卧房。

    在她走后,屋中沉寂一阵,卢智伸手在沉默不语的遗玉肩上轻轻按了一下,回头对着房乔道:

    “我只问你三件事。”

    房乔盯着他认真的面孔,轻声道:“你说,只要是我知道的,就绝不会骗你。”

    卢智起身同他平视,“当年在荷花池落水的那个小妾,究竟是谁害死的。”

    他从没想过,会有当面询问他的一天。儿时见到的那具冰冷的尸体,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中。

    房乔当然知道这孩子同自己间隙的根由是什么,只是那小妾的死,是他当时都未曾想象到的。

    “是她自己跳下水的,我是后来才查清楚。”没有谁害死她,是那个怀着身孕的女人,自己跳下去的。

    卢智目光一滞,这个答案太出乎他的意料,当下他便否认道:“不可能,她没有理由寻死。”

    房乔脸色一苦,他当时知道真相后。也如同卢智这般不信,只是那芸娘,的确是自己跳下去的,连累的卢智,害的他不得不顺势借着这个机会,让母子三人离开。

    “阿虎,你去看好大门,不要让人进来。”

    阿虎知道房乔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能让外人听见的,于是便听命将卧室门帘放下,再次走到门外去守候。

    “你知道为什么芸娘被捞上来,确定断气且胎死腹中后,我要、我要拔剑作势刺你?”房乔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卢智眯眼,“因为当时你以为我害死了你的骨肉。”

    “不,芸娘她、她腹中的孩子,不是我的!”房乔阴着脸,艰难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卢智、还有正背对他们听着两人对话的遗玉,一时被这句话震住。

    房乔阴着脸,也顾不上遗玉这小姑娘还在,继续道:

    “当年还是太子妃的皇后,将芸娘和丽娘赐与我后,被我安置在别院,我并未碰她们,你外公离京之后,安王曾经秘密归京一次,独自住在我长安城的别院,一次醉酒后,便强要了芸娘,后来芸娘被诊出有孕,我才知道这事情。”

    “几乎是在芸娘怀孕一事被我知道的同时,便有人将这消息传到安王耳中,姬妾众多,却未有子嗣的安王,连夜寄了密信,命我好生照顾芸娘腹中胎儿,后来她进到府中,一直都没有异动,谁知竟是挑了安王回京,打算秘密接她离开的当头,投了湖,还赖在你的身上。”

    卢智目中露出一丝迷茫,“可是当时那么多人都看见,是我伸手将她推了下去。”

    “不!”房乔否定,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怒意,“不是你推她,是她抓住你的手,然后才松开的!”

    卢智半在回忆他如何也想不起的片段,半是顺势问道:“你怎么知道?”

    房乔深吸了一口,呼出,道:“是韩厉亲口告诉我的,当时我府上有他的眼线,恰好将芸娘同你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他说,那时你一人站在池边玩耍,芸娘趁众人不注意时,走到你身边......”

    卢智脑中一痛,眼前情景模糊,似又回到十三年前的那个夜晚,笑语声,歌舞声,酒杯相碰声,一道人影走到他身边,突然弯腰抓起他的两手,他抬头看到那张美丽又模糊的面孔,想要抽手,那人却对他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然后就向后倒去,在尖叫声响起之前,他耳中只听到了三个字——

    对不起...

    然后便是冰冷地发白的尸体,顺着裙裳蔓延的红色血迹...父亲的怒斥声,利剑破空声,娘亲的哭声,响亮的耳光声,宾客们的议论声...最后是静地可怕的祠堂,林列在桌上的牌位,阴森的寒气笼罩着他,蜷缩在墙角独自哭泣的孩子...

    “啊!”卢智双手猛地按在头上,大叫了一声,房乔的讲述戛然而止,遗玉扭头急声唤道:

    “大哥?”

    卢智大口地喘着气,一点点将那如梦魇般地影子挤出脑海,在遗玉走过来拉住他衣裳的时候,缓缓抬起青白的脸庞。

    “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周六的三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