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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今晚之事,你难道没有去问问那柳依依么?她没告诉你弃赛的缘由?她难道连你也隐瞒么?”刘胜没好气的道。
沈放叹道:“问什么?她只说是技不如人,不肯白受这花魁,我能说什么?”
刘胜冷笑道:“说来说去,还是你的问题。一个青楼女子你都不能左右,又何必让这一家来参赛?这下可好,当场给你好看。不是说你跟这位柳依依关系很好么?怎么?沈知府平日太过怜香惜玉,竟让这妓.女长了脾气,不顾忌你沈知府的脸面了?当真可悲的很。”
沈放又羞又恼,吹着胡子叫道:“刘大人,你可不要乱说话。我沈放可不像你,行事野蛮的很。我治下江宁府可是什么事都有商有量的。即便是市井百姓,那也不能以官府身份欺压的。我可不会去强迫他们做什么。柳依依是我江宁花界翘楚,风月楼参赛是众望所归,可不是我强行决定的。再说了,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刘胜冷笑道:“你这叫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说的倒是好听。你不就是想要个好名声么?然则现在如何?活活被人笑死。”
沈放反唇相讥道:“刘大人,你莫光顾着数落本官,你扬州两家倒是最后进入加赛了,那又如何?还不是被人给一锅端了?只林觉一人便让你请来的那么人都败了,最丢人的便是你扬州府了。”
刘胜怒道:“沈放,你这是怪到我头上来了么?若无前番风月楼无故弃了花魁,怎有后面的事情?要怪也是怪你江宁府才是。”
沈放张口再欲反驳,猛听有人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整的烛火抖动数下。沈放和刘胜这才意识到旁边还坐着一人,两人吵得忘我,竟差点忘了他了。
“二位大人,事情失利了便在这里相互推诿指责么?倒也没见你们自己怪罪自己,都是怪别人去了。这倒是我大周官员最擅长的一手,二位倒是尽得精髓。”吴春来挑着俊眉冷声讽刺道。
“吴大人,请恕我二人的失态。只是铩羽于此,心中不甘。倒也并非是相互推诿。您说,今晚冤枉不冤枉?哎,费了这么大的周章,居然没能赢下来。”沈放忙拱手道。
吴春来淡淡摆手道:“不过一场花魁大赛而已,又算得了什么?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我这个替你们卖面子请人来助拳的人都没抱怨,你们倒是自己抱怨起来了。让杭州得了这个花魁又如何?你们不过输了些颜面罢了,难道还会掉脑袋丢了官不成?”
“话不能这么说,正因为此次我们势在必得,又请了这么多的人手来,却还是败了,这才觉得难以接受。我们不是自己难受,而是觉得愧对吴大人乃至……吕相。”刘胜道。
吴春来微微一笑道:“吕相?你以为吕相在意这些琐事?吕相一天要处理多少大事,还会在乎谁得了东南的花魁?你们也太高看此事了。当然了,你们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你们想跟严正肃较量一番也没什么。输了也确实可惜。但输了就是输了,输不起可不成。不管人家用什么手段,人家总是胜了。况且咱们也未必便清清白白,有何资格指谪别人?”
沈放和刘胜对视一眼,面色尴尬。吴春来说的倒是实话,事前得吕相和吴春来相助,他们已经请到了众多的才学之士。吕相帮忙,连宫中的乐师都给请来了。而且还用了些诡计,威逼利诱拦阻了群芳阁和万花楼的助拳之人,让杭州的两家参赛青楼几乎无人帮助。这种情况下还是输了,那又怪得了谁。
而且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得到的帮助还不止这些,吕中天暗示袁先道在评判上做文章的事情他们并不知晓。否则他们的挫败感怕是更为强烈。
“吴大人所言甚是,我们做了充分的准备却还是输了,又怎能怪的了别人?说句实话,那个林觉真是教人惊讶,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个人,让人完全摸不著头脑。”沈放皱眉道。
“就是,最后那一首词出来,我都差点晕倒。这小子怎么会写出这么好的词来?实在令人费解。得查查是不是有人背地里助他。”刘胜也道。
吴春来点头道:“是的查一查,我这个小师弟确实让人觉得奇怪,突然之间便冒了出来,弄的天下皆知了。其实去年中秋之后,本官便对他有所耳闻。去年此人助力杭州望月楼,以一己之力将名不见经传的望月楼头牌送上花魁之位,击败的正是今年群芳阁和万花楼。当时袁先道回京城后带回他的一首《定风波》的词作,那也是一首绝世好词。只是后来文坛之中得知他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而那首定风波却写的豁达老练,着实与其年纪极为不符,这才引发了一片怀疑之声。也正因如此,很多人认为他是剽窃了他人之作,所以才未能让他在京城扬名。”
沈放点头道:“确实如此,我江宁府一干名士也是这么认为的,那首词绝对不像是出自十八岁少年之手。众人当时也一致认为是有人在背后帮他成名。比较一致的意见是,那是他的老师方敦孺所作。方敦孺想让自己的学生扬名,这才暗中帮了他一把。”
听到沈放提到方敦孺之名,吴春来脸色略略一滞,旋即恢复自然,摇头道:“那绝无可能,方……敦孺绝不是那种人,他不会替自己的弟子作伪扬名的。不过,那首词的意蕴倒确实像是方敦孺所作。事情的有趣之处其实不在这首词是不是这林觉写出来的,而是这个少年居然帮望月楼夺了花魁,这才是有趣的地方。二位大人想必都知道,杭州群芳阁和万花楼其实是谁的产业吧?”
“当然知道,这件事可不是什么秘密。那是梁王府的产业。梁王爷怕人说闲话,故意交于他人代为经营,只不过,这都是掩耳盗铃罢了。”刘胜道。
“说起来也是教人无语,堂堂梁王府却要开青楼产业,真是有损皇家威仪。也不知梁王爷是怎么想的,真是莫名其妙。”沈放捻须低声道。
吴春来冷笑道:“还能怎么想?无非是敛财罢了。杭州乃东南第一府,天下人向往之地,花界又名扬海内。这可是最来钱的生意,可说是一本万利。听说梁王府富可敌国,钱银亿万。去年太后生辰梁王府送的两件礼物便价值七八十万两。当然了,我也是道听途说而来,二位不必当真,不必瞎传。”
沈放和刘胜嘴巴已经张的能塞下一个拳头了。送个礼便是七八十万两,可见梁王府富到了何种地步。恐怕也不止是开两家青楼的生意这么简单,背地里还不知开了多少产业。
吴春来继续道:“当时那林觉居然助人夺了花魁,我当时便觉得梁王府怕是饶不了这个人。可是诡异的是,这个人后来怎么摇身一变,成了王府的座上宾了。后来还献剿匪之计,协助官兵剿了桃花岛上盘踞这么多年的海匪,还受了圣上的嘉奖,这时候,我才真正觉得此人不同寻常。不过说实话,还是觉得他不过是有些时运和胆略罢了。这一次花魁大赛,亲眼看见他做的事情,那场绮丽的大场面,以及后来的两首词,我才发现,对他还是太轻视了。如果早知道如此,其实该将他拉拢过来的。难怪梁王严正肃他们并不慌张,一副胸有丘壑的样子,他们应该比我们更知道这个林觉的本事才对。”
沈放和刘胜缓缓点头,但他们也明白,这时候说这些是没用的。即便时间倒退数日,他们也根本不会认为这个林觉才是夺取花魁大赛的关键,因为他们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
“吴大人,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刘胜问道。
吴春来笑道:“什么怎么办?莫非两位还要不依不饶不成?结果已定,这一次二位是铩羽而归了。两位明日一早还不启辰归去么?莫非还想在这里讨个说法不成?”
刘胜尴尬道:“大人说笑了,我们可不会这么做。既如此,明日我们便离去了。吴大人和咱们一起走么?”
吴春来摇头道:“本官此来是有公干的,要巡查江南民情,还不忙着走。这花魁大赛本官也只是适逢其会,也并非本官来此的目的。”
刘胜和沈放对视一眼,心中似有疑惑。
吴春来起身拱手道:“二位大人,该回去歇息了,明日一早二位启辰,恕我不能去送了。”
沈放抱拳拱手,刘胜却欲言又止。
吴春来笑道:“怎么?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刘胜鼓足勇气,低声凑前问道:“大人,我和沈大人有件事想请教。不知是否唐突。”
吴春来微笑道:“二位大人想问什么,尽管问便是。我却不一定能给二位满意的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二位的问题我是否知晓。”
刘胜笑道:“多谢大人,是这样,我和沈大人听到风声,说那严正肃不日将调往京城,听说要入政事堂拜为副相,不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
吴春来皱眉凝视面前二人,沉声道:“二位倒是消息灵通的很,这等事只是传言,二位倒是捕风捉影起来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