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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电视上相比,席间的陈华风姿绰约,一举一动都彰显成熟女人的优雅魅力,与大学时代相比又有另一种番魅力。
侯沧海在婚前曾经与陈华有过密切交往,相互都有良好印象。但是,两人在交往过程中小心翼翼地遵循一条线,谁也没有开启谈婚论嫁的话题。如今侯沧海已经结婚,陈华仍然单身。聚在一起,不免各自感慨。
四人都曾经在锁厂对抗过非典,算得上共同患难,关门之后,谈起话来也就没有太多顾忌。
陈华道:“侯子,有一件事情一直想要当面问你。陈天岛的一根手指被砍断,这在江阳区委引起了很大非议,前一次开常委会之前,大家坐在一起还专门讨论过此事。陈天岛此人在江阳还是有关系的,这些关系都明里暗里将此事引向你。”
杨亮道:“我也知道陈天岛,这个烂人背后有些关系网,若没有这些关系网,他也不能做到综合执法局副局长的位置。你得担心明枪暗箭。”
侯沧海道:“现在都不是外人,这事确实不是我指使的。”
包方砍掉陈天岛的手指之前与侯沧海没有任何关系。侯沧海对包方的行为毫不知情,更没有安排人去做此事。要说一点没有关系也不对,因为那根手指就是给侯沧海的投名状。侯沧海不能对任何人解释此事,越解释越说不清楚,只能坚决否定。
“沧海集团发展得好,人多了,难免鱼龙混杂,你得小心有人等着你犯错误,然后借机报复。” 陈华如今地位不同,思考的事情层次不断往上提,早就想要提醒侯沧海注意防范来自各方的风险。
“如果我或者我的企业犯了错,哪些事情你可以出手?”
陈华担任江阳区委重要领导以后,侯沧海还从来没有因为公司的事情或者私事找过他。一方面,绝大多数事情他都能够处理,用不准麻烦陈华;更重要的是他知道陈华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付出了很多艰辛,不想让其为难。今天陈华主动提起此话题,便试探着问了几句。
陈华道:“这个要看什么事,没有具体事,很难讲。”
侯沧海看了一眼杨亮,道:“我说一件具体事。亮所一直说城关派出所太小,又破又旧。沧海集团可以修一幢楼,无偿提供给派出所。这事陈华能不能帮我做协调工作,让想法落地。”
陈华对这事答应得很爽快。
杨亮笑了起来,道:“吴重义找丁老板化缘,丁老板送了两台车,侯子直接送一幢楼,比丁老板的气魄大。你想把楼修在哪里?”
侯沧海道:“江州面条厂入山道路上找块地,地块需要派出所自己去落实。”
杨亮道:“你是让派出所给面条厂当门岗啊。”
侯沧海微笑道:“如今江州面条厂占据半山,人多势众,根本不需要派出所当打手。我是这样考虑的,美达集团的商业地产投入使用以后,这一带肯定是重点区域,派出所搬在此处,可以俯视这一块新兴区域,比以前的位置好得多。”
侯沧海之所以愿意让杨亮看老谭的相片,愿意与其进行合作,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杨亮曾经开枪打死过一大恶人的刀疤恶汉,可以信任。他从杨亮的话语中得到另一条信息,来自六号大院的派出所指导员吴重义曾经找丁老熊化过缘,说明他们关系不错。
谈完派出所办公楼之事,服务员开始上菜,侯沧海开了一瓶酒,给陈华和王桂梅倒了小杯,剩下与杨亮平分。
王桂梅没有怎么说话,一会儿看看陈华,一会儿看看侯沧海,暗自纳闷这明明是珠联璧合的一对为什么当初就不能走到一起。她隐约猜到些事情,从内心深处觉得陈华命苦。
喝酒以后,杨亮也就把所长架子完全撤掉,暴露出长期在一线当民警形成的说话习惯,道:“如今在江阳区以包方为大哥,连丁老熊都不放在眼里。侯子,你得把包方约束一下,再这样弄下去,迟早要出事。”
侯沧海苦笑不得,道:“包方是包方,我是我,我怎么能约束他,就算要约束,也应该杨所长来约束。”
杨亮道:“我们明人不说暗话,陈天岛手指是谁断的,我心里清楚。别忘记我的身份,有自己消息渠道。”
陈华听到杨亮说得这么肯定,替侯沧海着急起来。晚餐结束,走出包间后,陈华将侯沧海拉到角落树边的阴影里。
“有句话你应该听过,正义或许迟到,但是不会缺席,你如今是企业家,每一步要走稳,这点最重要。绝对不能涉黑,否则迟早要完蛋。这是一个老同学的劝告,也是江阳区委副书记的忠告。”在陈华内心,侯沧海虽然不可能成为丈夫,但是绝对是自己这一辈子都很重要的人。她的心底有一块秘密之地,始终给侯沧海留下了位置。
两人站得挺近,侯沧海能闻到来源于陈华的若隐若无的香气,这个香气让他联想到很多个夜晚的旖旎,涌起将其抱在怀里的冲动。
“放心,我有分寸。谢谢你。你也要保重。”侯沧海很想劝劝陈华考虑成家,想说,却不能说出口,因为此事必定是陈华的一块伤疤。
趁着黑暗,陈华飞快地在侯沧海脸颊边亲了亲,然后走出黑暗角落,坐上王桂梅开的小车。
侯沧海送走王桂梅,站在院子里抽了枝烟,这才上了赵永辉开的车。黑暗中的时间很短,只是碰了碰脸颊,却影响了其心绪。侯沧海知道只要自己开口,陈华肯定愿意陪自己。他客观分析自己内心,挺愿意与陈华一渡春宵,往日无比美妙的时刻,很难用语言来描述。但是作为一个己婚男人,要维系家庭和对妻子的承诺,就得放弃和牺牲一部分自己真实的内心体验。在得和失之间,必须做出选择,他选择了眼看着陈华走上王桂梅的小车。
当夜,陈华在凌晨两点回到寝室,久久不能安睡。她盯着天花板,脑子里总是浮起侯沧海的模样。她想着与侯沧海在一起的欢乐时光,每次细节都如此深刻和清晰,这对陈华是一种深深的折磨。
侯沧海回到综合楼就打开电脑。前一次输给无影宗,让他很不服气,当然也觉得很畅快。他在清风棋苑又找到无影宗,开战便硝烟弥漫,战至凌晨三点才结束。
下完棋后,他想起明天要处理的一堆事情,便在日记上写下:我坐在棋盘前,控制力便变得很差,以后下棋不能超过一点,否则影响第二天工作。
早上他还是坚持正常起床,锻炼之后,就将“老谭”的名字和身份交给梁毅然,让梁毅然彻查。
刚从梁毅然办公室出来,小团姐找了过来。她将一份名单交给侯沧海,道:“这是面条厂参加集资的人员名单,涉及的家庭比想象得要多,足有三十七家人,四十六个职工。”
看到一长串名字,侯沧海很无奈地道:“为什么这些人会相信天上会掉大馅饼?若是参加集资就能有高收入,我们何必辛苦做企业,全部参加集资就行了。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嘛。”
小团姐道:“大家都穷怕了,听说有发财机会,就显得有些不理智。”
侯沧海道:“上次你提起过有职工参加集资的事,我就一直在思考参加者心理,还和小伟哥和梁子进行过讨论,我们总结起来参加集资的心理有五条,第一条就是想发财。非法集资核心动力是追逐暴利,集资者为了金钱不惜违法犯罪。参加集资的职工普遍浮躁,存在暴富心理。犯罪嫌疑人针对这个心理特点,鼓吹只要投入少量资金,就能钱生钱、利滚利,风险小,获利高。犯罪分子很狡猾,往往会先期高额回报兑付,以此为诱饵,引起扩散效应,吸引更多的人来参加非法集资。”
小团姐道:“确实是这样,我陆续和这三十七户谈了话,有七家人都得到不错的返息,他们还在信誓旦旦那家冠雄公司是高科技互联网公司。”
“哪里有这么多高科技互联网公司,现在是赢家通吃的社会,真正成功的互联网公司也就那么几家。”侯沧海听到互联网公司,脑子里闪过沧海电子商城,也闪过姐夫做的吃喝玩乐网站。
“侯总,下面还有四条?我觉得第一条已经总结得很到位了。”
切割了肿瘤的小团姐变成干净利索的大姐大,在沧海集团工作拼命而成为高管。她的大学生丈夫也在保健液厂工作,仍然还有几分当年在国企的老习惯,想捡轻松事情做,遇到事情推诿,马马虎虎,所以一直没有提职,仍然在班组长这一级晃荡。随着妻子收入节节提高,他甚至萌发了辞职回家的打算。这个想法遭到了小团姐痛斥,这才继续在沧海集团工作。
侯沧海想了想,道:“仅仅是贪财还不足以有这么多人集资,第二条是从众心理,制造集资圈套的不法分子很狡猾,经常拉拢社会有身份的人来扯虎皮做大旗,邀请名人参观,与名人合影,造成一种强烈舆论宣传效应。”
“第三条是投机心理,据我查到的资料,在各地的集资案中,受害者一般不主动报案。更有甚者,有的受害人在经历了一次上当受骗后,这一次明知道是诈骗,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期望自己接手的不是最后的一棒。有的群众为犯罪嫌疑人大鸣不平,要求公安机关释放犯罪嫌疑人,让他们继续经营公司,幻想着还能返还其集资款。有的受害者明知是诈骗,期望加入的早,受益早,早早退出就可以避免风险了。”
听到第三条分析,小团姐不停点头,道:“侯总说到点子上,我谈话的人普遍都有这种心理。”
“第四条是缺乏理财知识。集资受骗者绝大部分是企业退休人员、下岗职工等低收入群体。他们文化素质较低,缺乏理财知识,理财渠道较窄。面对高额利率诱惑,对不法分子宣传的眼花缭乱的理财工具缺乏认识,容易上当。”
“第五条是依赖心理,很多参加集资者有一种普遍心态,认为这样的事情政府得管,要是不管,处理不好,他们就上访,只有不断上访,政府就得重视,就会帮着追回赃款,在犯罪嫌疑人携款逃跑后,受害者情绪激动,聚集成堆,强调因为非法集资者有工商营业执照等合法外衣而要求政府介入解决,要求快速赔偿。”
等到侯沧海将五条讲完,小团姐叹息一声:“侯总就是侯总,同样一个事,看得比我深刻十倍。”
侯沧海道:“看得深刻没有用,还得由你们去落实。你找宁总支援一下,让宁总给三十七家人做一个财务方面的演讲,从理论上说明非法集资不可能让大家赚钱。虽然这是职工们的个人行为,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落水,该说的还得说,如果实在不行,就给他们发最后通牒,要么要工作,要么参加非法集资,二者选其一。这是用雷霆手段显示菩萨心肠,尽管使用,最终他们会认识到我们的一片苦心。”
与小团姐谈完以后,侯沧海将梁毅然找来,准备让其探一探冠雄公司底细。
“这事不用我们探底吧,面条厂都有三十七家非法集资,直接到经侦那里去报案。这事交给保卫处,让安喜桂去跑一趟就行了。”梁毅然主要精力都集中在深挖老谭身上,不太想管这些简单的闲事。
侯沧海道:“我和小团姐聊天时,她提到非法集资公司自称是高科技互联网公司。我有一个没有任何理由的联想,骗子搞高科技企业是惯常行为,为什么要加上个互联网,这有点反常。乌天翔就投资了三家互联网企业。”
梁毅然正在喝水,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道:“这个脑洞开得太大,乌天翔和非法集资应该没有联系吧。”
侯沧海道:“大胆设想,小心求证吧,互联网这三个字刺激了我一下,尽管没有任何理由,总觉得冥冥之中有联系。”
齐二妹和任强很快就接到了指令:调查冠雄公司,注意查看冠雄公司和老谭是不是有联系?
任强询问:“我们怎么查,如何下手?”
齐二妹砸过去一个白眼,道:“你不是精通刑事侦查学吗?”
任强道:“那是公安的方法,和我们做法不搭。”
齐二妹道:“我们就采用公安的笨办法,蹲点守候,一天守不到守两天,一月守不到守两个月,最后肯定能得到想要的情报。你不要以为效率低,这是效率最高的办法。当然,现在我们不完全用人守,可以安装摄像头。摄像头和蹲点相结合,效率极高。”
齐二妹和任强开着侯沧海和梁毅然以前经常使用的皮卡车,开到冠雄公司所在地。在梁毅然指导下,两人都经过化妆,改变了鼻子和嘴巴形状,变得面目全非,互相都觉得对方可笑。
经过仔细观察,齐二妹换了一身园林工人经常穿的工作服,爬上一棵行道树,在光天化日之下安装了一台对准冠雄公司的摄像头。
任强穿了工作服,站在树下守着梯子。他担心冠雄公司的人会发现自己和齐二妹,还担心市政或公安的人会来干涉。
当齐二妹从容不迫地下树后,任强的后背全是汗水。
(第三百九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