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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廷出了个能文能武会捞钱会打仗的奇才,年不及弱冠却身居东厂督主,刚又被皇帝提为秉笔太监,传出去朝野必为所动,便是内宫也是一片哗然。
从玄武门至乾清宫不长不短的路程,却引来后宫各嫔沿途面圣,甚至连周皇后,坤兴公主也以此为由近前一见,对常宇微微颔首致意,这已是天大荣焉。
正在和常宇热聊崇祯帝自然知晓这些后宫之意,哪是来面圣道喜,只不过都是好奇这位力挽狂澜的小太监,挥退诸人后入乾清宫,吩咐不得相扰,父子二人独会常宇,甚至连王承恩都只能在殿外相侯。
君臣相对而坐,竟以太子执壶奉茶,这般待遇之高,前所未闻,常宇执意不肯,心中知崇祯之意,一来拉拢表态,二来试探。
常宇若理所当然的受了,说明这小子飘了,就得敲打,敲打。
但见常宇极力拒绝,崇祯这才松了口气,示意朱慈烺在侧倾听,让常宇从头到尾把出关之事,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这一番长话细说,竟至一个多时辰,直听的崇祯父子是时而蹙眉,时而咬牙,时而展颜抚掌,时而可惜……
常宇就像个说书的,带着二人在千军万马中驰骋,把自出关以来的事跑了一遍。
意犹未尽,崇祯父子回味无穷,茶过数泡方才长长一叹:“行军列阵,运筹帷幄将帅之才,可笑大明将士无数,竟无人可及内宫一小儿!愧也,羞也,却也大幸也”。
“皇上过誉了,臣平庸之姿不比先贤,仅拾人牙慧而已,宁远之战多是依当年袁督师的战术”
哼,崇祯嘴角一撇:“天囊之别,袁承焕若是活着定然羞于你相论”。
常宇轻咳,心道,差不多得了,别捧杀我。
倒是朱慈烺少年心性,关注点总是与众不同:“那刺客再无现身?”
“回太子殿下,那刺客最后一次露面是在反攻清军之前,在城中闹市杀了萧然,之后再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臣推测他已趁乱早早出了城,甚至有可能此时已到了京城”。
崇祯闻言,眉头一挑:“在京城,他翻不出水花了来,但为防万一,你需多加小心”说着微微一顿:“只恐你在京城也待不了几日了”。
常宇早有心理准备:“皇上,可是史大人出师不利,臣在关外略有所闻还请皇上告知详情”。
崇祯一声长叹,先前听闻常宇说书时的那股兴奋劲转眼消失无踪,起身在殿内踱步几个来回,恨恨道:“非战之不利,乃人之祸”。
二十余日前,清军集结大军企图入关,闯贼会师中原一路北上,南北同时告急,崇祯帝一道圣旨,东厂提督常宇北上督军,兵部尚书史可法南下总督剿匪。
两人几乎都是前后脚离京,也都是风尘仆仆快马加鞭,闯贼势大,崇祯帝不敢小觑,传旨山东总兵刘泽清,徐州总兵高杰,总兵刘良佐,凤阳总兵黄得功以及山西总兵官周遇吉听史可法调遣剿匪。
可以说,崇祯帝下了老本,一口气调遣了此时大明三分二的兵将给史可法,助他剿匪。
史可法率腾骧四卫近万人马从京城马不停蹄南下,而余下各部人马却天各四方,刘泽清在山东济南,黄得功刚平定叛将刘超在河南永城一带,刘良佐年初奉命北上进攻淮北,不过这货磨磨蹭蹭,直至现在才刚过淮河进入河南正阳一带,而周遇吉更是远在太原。
反观贼军,却是兵力集中,李自成围攻太原时,刘芳亮的东路军已势如破竹,接连拿下怀庆府,卫辉府,潞安府,带李自成兵败太原后东逃会师后,更是所向披靡,又下彰德府,广平府,北上邢台,河间等地,终大军逼近京城南大门保定府。
可以说此时整个河南以及山西,山东,河北部分地区全在贼军控制之下,整个中原沦陷。
自古有话,中原乱则天下大乱,中原便指河南,自古多兵祸,祸起则如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而此时贼军便如那燎原的之火,所过之处焚天灭道。
若仅是贼军作乱倒也罢了,天灾不断,民不聊生,兵祸一起“人相食,草木俱尽,土寇并起”中原如人间炼狱,此时老百姓那里还管你是大明还是大顺,只要能活命,谁给吃的谁是爹,于是李自成席卷北上,除了他的十余万精兵外,又裹挟几十万的炮火。
史书记载,贼军朝保定府进军“寇大至,络绎三百里,羽旗铁甲,炯烁夺目。尘坌纷起,昼为暝;马嘶人喊,海沸山摧”可见兵威之盛,古今罕见!
明军面对的已不仅仅是那十余万的贼兵,尚有整个中原的穷苦百姓的人心所向,大顺军旌旗所向,明朝的“守土文武吏率皆望风降遁,或绅士争为乱首,倒曳衣冠,疾走恐后,相与称仁诵义曰迎真主”。
甚至连保定城内的老百姓也不愿为明廷效力,纷纷要求开门纳款投诚,足见李自成这一路走来的政治宣传手段也是多的极好,保定府一度岌岌可危。
历史上“代帝亲征”的李建泰正好在此时逃进了保定府,也是嚷嚷要投降,不过同知邵宗玄及新任知府何复以及当地乡绅坚决主张守城,喝骂“百姓无知,不知君臣大义……”
李建泰注定是不会在出现在保定城了,甚至刚提出“代帝亲征”时就被崇祯骂出皇宫,贬为庶民,后“莫名其妙”的被人给杀了……
就在保定城上下惊恐不安,乱做一锅粥时,兵部尚书史可法率腾骧卫到了,终是稍稍平复了一些惶恐。
史可法一到地头便令侦缉四处,盯着贼军的一举一动,同时发动军民掘沟挖壕修筑工事以待贼军,同时严令各部人马急行驰援,每日更是不停在城中吐沫横飞,激励百姓奋勇抗敌,只是貌似效果不大,百姓积极性明显不高。
然则一晃十余天过去了,闯贼大军遮天蔽日已至保定府外摆开了架势,援兵却遥遥无期,周遇吉感觉上距离最远,实则地理位置最近,从太原直奔正东过阳泉往西北五百里便是保定府,得令后,率军三万一路东进,为各部人马行军最快的,此时已进入定州地界,和保定一箭之地,却也被贼军盯上,派兵阻拦。、
至于和周遇吉路程差不多的刘泽清就实在恶心人了,先是借口调兵筹备粮草需要时日磨磨蹭蹭,后禁不住史可法连番催促总算发兵了,十几天过去了,才刚走出家门二百余里地,在德州境内。
这都还算好的,原本在河南正阳刘良佐部,借口要穿过贼军占领区步步艰辛,需要绕道而行,走了半个多月几乎等于没挪窝,在皖豫交界处的界首徘徊。
史可法闻言气极,却无可奈何,便不再指望这支距离最远的人马了,等他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余下两部人马,黄得功和高杰,一个在河南永城,一个在徐州,相距甚近,史可法令二人齐头并进,以壮声势。
但二人天生不和,又都是嚣张跋扈之辈,把史可法的话当坐耳旁风,我行我素,不过好在崇祯帝活着,多少还能镇住场,此时二人戾气尚在可控范围内,一个尚且不敢对史可法大吼:“旨,旨,何旨也”一个“去,速去,吾不知何诏也”撕圣旨如废纸。
二人得令后,虽未如史可法所愿那边齐肩并进,却也立马率兵北上,半月间赶路,却也进了德州境内,和刘泽清的人马不分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