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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出客栈,闲庭信步,此时晌午刚过日头正晒,街上行人不多,走走瞧瞧感受这个古城的沧桑历史,令常宇意外的是孝感城不大居民却不少,可街头巷尾都干干净净一切井然有序,决然不似其他城市乱糟糟那种,放在后世绝对可以评文明城市。
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问王征南:“这孝感城中有多少驻兵?”
“二百余”。
“屠元他们驻扎城外十里,这城里头的没去打探?”
王征南笑道:“去了好几趟,问是何处兵马,屠元他们就根本没理会,让他们少来啰嗦”。
“然后定然上报去了”常宇淡淡一笑,王征南嗯了一声:“汉阳府那边有人来问,又被老九他们呛了回去,不过理应看出些苗头来了”。
所以这城中既干净又有序,常宇嘿嘿笑着摇了摇头:“衙门的人没注意到你们吧”。
“没有”王征南摇头:”但显然城外的兵马让他们有了忌惮”。
“他们几个没惹事吧”常宇又问,王征南笑了笑:”屠元他们几个每日都允许手下一些兄弟轮流入城,无非东游西逛喝点花酒什么的,倒也没惹事”。
“那就好,莫污了东厂卫名头”常宇点点头,王征南一怔:”掌柜的是说城里头的知道屠元他们的身份了?”
“他们不知道,但汉阳府那边来的人一准瞧出了端倪,那边知道了这边的也就会知道,加上联想近来武昌发生的事,不光猜到屠元他们的身份,甚至还怀疑我可能也到这儿了”。
啊,王征南一脸惊讶:”不会吧”。
“这年头哪有蠢货”常宇嘿了一声:”有些官员没什么别的本事,却最擅揣摩人心”。
“那,这几日当需小心些”王征南潜意识的四下张望,常宇摆摆手:”倒不用如此谨慎,毕竟现李闯新降,大都以为我在京城,即便东厂卫的兵马出现在这里,他们也多猜测是为了防止武昌生变而作的准备”。
还别说,这事还真被常宇猜了正着。
当东厂五营在城外驻扎时确实把本地官方吓了一挑,不知谁的兵马,遣人去看了,没旗也没号问了不说还凶的很,但可以肯定的不是贼军。
可正值武昌风云变幻之际,身边有数千不明兵马,城里官员心里头怕怕啊,猜想有可能是左良玉手下的哪个将领的兵马在待机而动,一旦武昌城里头发出信号,他们可能立即夺城或者直接杀去武昌……
越想越腹黑,越提心吊胆,便遣人去汉阳府,那边的人一听也不敢怠慢当即就过来人去看,依然是凶巴巴的让滚远点,但汉阳府的人见过世面,从着装和装备以及那嚣张的神态看出来了,东厂卫的没跑了。
东厂卫的人跑这个干吗?
突然间一联想,豁然开朗。
原来也是为防备武昌之乱。
好家伙,那大太监会不会在这呢?
也许会,但可能性不大,毕竟李闯那边刚降,那边才是大事,理应在忙活那边的事吧,但既然东厂卫出现在这里了,那周边不管城里城外,孝感还是汉阳又或武昌,此时满城都是番子和锦衣卫了。
我去,好怕怕啊,于是乎当地官员连夜就召集班子开会了,给黑白两道都传个话,都收敛些,老实些,文明些。
在城中溜达一会儿,日头有些晒,常宇三人便找了个街边茶棚喝了凉茶解暑,坐了一会便顺着城墙溜达,本想上城去看看,但有官兵把守,常宇又不想暴露身份于是罢了,不知不觉绕到南城门,见百姓进进出出,不由自主的也跟着走了出去。
门洞里灌风,挺凉爽惬意,常宇忍不住哼了句,我走在城南的关,看着远小的帆……走出城门定眼一看,我去,远处一条大河,河面有渔船穿梭。
“掌柜的这歌可真应景也真好听”青衣赞了句,常宇嘿嘿笑了:“可惜记不全词了,要不然就多给你吼一嗓子了”。
城门口栽着两排柳树,树下有很多百姓在乘凉,也有人在摆摊营生,再远处的河边也是杨柳成排,常宇发现古时候城池外头和河边真的很喜欢栽柳树,比如沐英那时候在云南的滇池广种柳树“翠湖柳营”,再想想就是在后世,自己少年时也有很多柳树,可再后来就极少见了。
总感觉柳树配水或者配城门特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境,而这种意境特别符合常宇的审美,站在城门口看看两旁柳树又看看远处河堤,忍不住张开双臂:“既已无事,便在这儿多待些时日……”
“喂,滚远点,别挡住门啊”看守城门的士兵看见一个人张开双臂挡着城门像个二逼一样,忍不住破口大骂,王征南正欲喝骂,常宇一脸尴尬的拉住他赶紧溜了,青衣跟在后边掩口大笑。
傍晚,城东磙子河畔,常宇手提几尾河鲜挥手同渔夫告别,王征南和青衣手里拎满了他在城里城外采购的当地特产,日落时,三人回城,却并未回原先的客栈。
自从知晓李过手下还有一个神策的刺杀组织后,常宇便不得不更加谨慎些,原先那个客栈自己手下进进出出,且每个人都那么引人注目,如此招摇的人自会引人注意,不光黑道的会注意,白道的也会注意。
白道即当地官府,会根据各种线索会做出各种推测,他们虽不会行刺,但会来叨扰,而黑道,那就凶险了。也就是说,那儿太招眼了。
为了安全起见,便又秘密在城南一家客栈开了房,不是独院,而是一个院子里的西厢房,有三间,主仆三人正好睡了,在客栈看来也就是寻常大家少爷出来游玩,带着一男一女两仆从,男仆从身材魁梧应该是练家子,女仆从则是个沉默寡言的少女。
青衣虽是道姑,但只要不扎道髻,不戴道冠不穿道袍,不自称贫道,只穿普通的道服,一般人看不出她是道士的。
当然了,表面上只有青衣和王征南随扈,暗中还有几个番子乔装客人住了进来,在同一个院子的厢房里,而且死士玄武就在不远的另一家客栈里,他们是死士,是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出手的。
先前也说了,此时大明处于一个短暂的和平时期,而常宇也决定就地隐居一段时间,好好的调整一下心态,好好的计划一下将来,谋划一下局势。
当然前提是先保正足够的安全。
天黑了,客栈伙计端来了一盆新鲜的刚出锅的红烧鱼,这是常宇从渔夫那儿买来让店家给烧的,伙计还热情的问要不要酒水,自家店能弄到酒,价格也不是多么的贵。
但被常宇婉拒了,伙计一脸的失落。
稍晚些,客栈又住进两个年轻人,姓陈,是兄弟两人,他们选择临街的二层客房,可居高观察客栈后边的院子。
夜深。
许久没睡好觉的常宇已响起了呼噜声,隔壁的王征南合上书吹灭了灯,和衣枕刀睡了,另一间房内,青衣从怀里掏出一簪子看了又看,眼泪轻轻滑落,许久又重新包好放进怀里,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然后起身洗了把脸,走到床边拿起用布抱着的那把剑。
这是皇帝御赐常宇的尚方宝剑,不过大部分时间都在她手中,素净轻轻拔出剑,用手轻轻摩挲,剑刃在灯光下闪着冰冷的寒光。
常宇说这剑有人皇之气,是地仙之剑,可斩仙可弑鬼怪,不过普通人都发挥不出来那种威势,只有他这种修道之人才行。
青衣听不甚懂,但她对常宇无比的信任,掌柜的说是,那就是吧。
只是这世间真有神仙鬼怪么。
突然,青衣眉头一挑,侧头看向窗户,然后屈指一弹熄了油灯,这世间有没有神仙鬼怪尚不清楚,但魑魅魍魉却是多如牛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