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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际可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夏承德,督公大人常念叨此獠!”
马科嘿了一声:“能让督公大人常念叨的可不多啊,但只要被督公大人念叨的人怕是活不久的”说着看向姬际可:“督公只说此獠最该死,可曾与汝说过此獠为何最该死!”
姬际可点头:“失锦州,世人皆罪祖将军,然则他又有何罪,敌军来攻他坚持到了弹尽粮绝又不是不战而降,即便是吴巴什开了外城投降令他困死杀人而食都没有投降,真正让他放弃的则是松山城陷,再无外援,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丝希望的情况喜下”。
是谁断了他的希望,是谁让松山城破的?
夏承德这个狗日的!
若不是他通敌投降,或许松山城也会破,明军也还会大败,但那只是或许,一切都还有翻盘的可能,但就因为他通敌投降,让别的可能再无可发生,也加速了明军的大败,也让这场大败板上钉钉的了。
如果只是他投降让锦州外援尽失,让祖大寿无奈投降倒也还罢了,最让常宇无法容忍的是,因他投降,让当时困在松山的,洪承畴,祖大乐,邱民仰,曹变蛟,王廷臣,张斗,朱文德……等以及参将以下共一百多文官还有近万明军被俘,而之后鞑子将除洪承畴和祖大乐之外的全部给杀了!
而且最可耻的是,别的通敌大多是敌军过来拉拢,他倒好,他是主动联系,在松山被久困之下,他派他弟弟夏景海四次跑到豪格的大营纳款!
纳款这个词啥意思知道不,归顺投降缴纳款项,说白了就是,你想投降还得给人家送礼,让人家接受自己投降!而且为了取得豪格的信任,还将儿子夏舒送过去为质。
这还不算完,他还要蛊惑他人一起投降,受豪格指派劝降中营前锋副总兵朱文德,被严词拒绝,当时朱文德赶紧将这事报告给了洪承畴,不知这货怎么想的竟然不以为意(后来想想或许洪当时也想投降了吧,只是拉不下脸,所以知道才不阻拦?若是阴谋论的话,有可能就是他授意)
再后来就是豪格派兵攻城,先到了夏承德守卫处,上边直接给搭梯子拉上来,等到其他守将发现时候,清军已经全部上城了……
再之后的这货便成了清廷的功臣了,据说当时皇太极命令他们的礼部尚书出城十五里宴劳,他手下的降卒及妇孺从属千余(一说三千多)都被重点安置了!
而更让人恨的牙痒痒的是,因为当时朱文德拒绝了他的劝降,所以心怀嫉恨,力劝豪格杀掉朱文德,如愿后又想斩草除根想法设法弄死朱文德的儿子,不过这次未能如愿,却也引发朱文德旧部的怒火,他手下的百总孙三和家丁徐七欲为朱文德报仇闯入夏承德家中,诛杀夏承德未遂,杀了他几个家丁后两人自尽!
松锦大战降将虽多,该死的人也多,但像夏承德如此该死的确是独一份!
所以常宇每每和麾下谈及松锦战事时总是念叨着夏承德,必杀此獠。
“若遇此獠,必斩其狗头!”姬际可遥望松山城恶狠狠的说道,身边马科呼了一口气:“狗贼人人得而诛之,且此番大有机会与其遭遇”。
见姬际可一怔,马科又道:“汝觉得吴巴什,诺木齐在此是偶然么?”
姬际可恍然大悟:“多尔衮是要以汉制汉?”
马科点头:“此番收复之战亦可称之为二次松锦大战,但实则是咱们自己人和自己人打啊,多尔衮起用往日松锦降将来应战,手段可谓阴毒的很”。
姬际可嘿了一声:“既已降敌,便算不得自己人了!”心里头也感慨多尔衮的阴险,起用往日松锦叛将拒敌,也不怕他们临阵反水,因为那些叛将自个也知道,一旦被俘就是死路一条,且即便再反水也得不到明廷的原谅,即便当时会原谅你,事后必秋后算账,依旧难逃一死,自古反复无常者就没有一个落地好下场的,所以,他们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为清廷卖力。
“洪承畴不会也来了吧”姬际可突然问道,马科遥望松山城神情很是纠结:“或许吧”。
“总兵大人,咱就是说,若洪承畴突然乞降,朝廷会容他么?”姬际可突然问道。
马科苦笑摇头:“虽说他当时因夏承德通敌被俘,但他投敌之后所为实则为人所不耻,所以除非他有本事将锦州送过来,除此之外,即便朝廷能容他,督公大人能容他么?本将记得督公大人也常常念叨他啊”。
见姬际可不说话,马科又道:“降清虽可恶,然亦有人不得已而为之啊,可有的人的不得而为之却又大相径庭”。
“您是说祖将军么”姬际可看了马科一眼:“督公曾言,祖将军有功有过,降清虽逼不得已情有可原,但他身上的污点却无论如何也抹不掉的”。
“你说的污点可是他杀了何可纲?”
姬际可点点头:“督公大人如此说的,末将也这般认为”。
马科长呼一口气:“是呀,千不该,万不该,即便他纵有千百个不得已”
姬际可瞥了马科一眼,见他神情落寂,言语中多无可奈何之意,想到当年松锦大战时,马科困塔山,实则属于战区外围,真正的主战场在杏山和松山以及锦州之间,也因此他才能侥幸逃出,否则孤军被困之下,要么战死要么也就降了,或许也因此他更能理解那些降将的心情吧,所以在神色和言语之间多有感同身受之意。
果然,马科接着说道:“但本将说的不是祖将军,世人皆可惜曹变蛟之死,恨夏承德该死,然在诸降将中,汝可知谁最无辜?”
“吕品奇?”姬际可脱口而出,马科有些意外:“又是督公大人与汝所言?”
姬际可微微颔首:“末将其实对松锦大战往事只知皮毛,也是后来经常听督公大人谈及,才有所得知”。
马科叹了口气:“督公年纪轻轻,知之详,知之深,实则令人惊奇”。
“督公天纵之才,广闻博识,无所不知远非吾等可及,听他说论松锦降将时曾言,吕品奇虽开杏山投降,实则真正无奈之举,虽为世人唾骂,却最为无辜,日后相逢,可饶他一命,若其反水亦可受”。
“这话说道本将心里头了马科一声长叹。
祖大寿投降后,朝里头也曾吵翻了天,有人唾骂要抄他家灭他族,有人则为他鸣不平,那种情况下,不降也就死路一条了,而且死的不是他一个人,是全城皆亡!反正那会儿朝野上下吵的不开交,但吕品奇,则受到了大多数人的理解。
只因他是最后一个投降的,崇祯十五年二月十八日夜,夏承德通敌松山失,洪承畴一众大老悍将被俘杀,三月八日,眼见已无生路的祖大寿无奈开城投降,四月八日,清军爆破塔山全歼守军七千人,马科和王朴突围走还海路逃走,二十二日,炮轰杏山,吕品奇率部下六千八百人不战而降!
不战而降,听起来让人很气愤,也很羞辱
可是你让他怎么战?
塔山没了,松山没了,锦州没有了,全线溃败那么多的大老死的死逃的逃,俘的俘,你让他一个副将守着一个四下无援的孤城,面对数万敌军,他怎么战?
战必败,而且必死无疑,且还是全部要死!
话说在这个同等的条件下,你是选择全部战死还是投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