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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清源在床上盘膝而坐,手眼向天,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运功调息,这套吐纳之法是外公亲自传授给她的,她一直勤练不缀。
孟清源运气于五行之间,不知调息了多久,天际微亮,月落日升,晨曦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了床上。
此时夜不成寐的叶兰和夏荷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看见闭目打坐的孟清源,沐浴在柔和的晨光中,宛若庙堂之上宝相端庄的梵音珈蓝……
孟清源睁开眼,只觉得神清气爽,她从床上一跃而下,笑着对叶兰道:“走,过两招。”
叶兰和夏荷看着孟清源脸上如朝霞般的笑容,昨晚的担心与郁气好像被这笑容被一扫而光。
叶兰笑着一躬身,孟清源率先走出房门,来到院子里,摆好姿势,叶兰倾身向前,一时间院中衣袂翻飞,娇喝连连。
百招后,孟清源停住身形,笑道:“不错,痛快,叶兰、夏荷,如果你家小姐真要去北胡,你们可愿同往。”
叶兰、夏荷看着意气风发的孟清源,单膝跪地:“奴婢们誓死追随大小姐,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孟清源看着冉冉升起的朝阳,既然大势已如此,那么她可以选择的就是顺势而为。
这世间有句话,时势造英雄,英雄也可以造时势。归根结底,大势的结果如何,依旧是由人来决定的。
行到水穷处,也许就是坐看云起时,自己已经重生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忽图烈千方百计想娶自己为王妃,那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表现,方能对得起他的一片“痴情”,也一定要让北胡人明白明白她的“价值”……
孟清源本不是伤春悲秋的性格,此时心中大计已定,便用手揉了揉肚子:“这活动了一早晨,肚子都饿了,夏荷,赶快去拿些吃的给你家小姐。”
“孟郡君”,就听门口传来如洁的声音,孟清源回头,就见如洁手里提着食盒站在那里。
孟清源笑着施礼:“掌事嬷嬷早呀!”
如洁回礼:“我是来给孟郡君送早饭的。”
如洁今早是想关心一下孟清源的,她来之前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即便不哭哭啼啼,也会是愁眉不展的孟清源,没想到见到的却是一位昂首挺胸,元气满满的美少女。
相较于储秀宫此时的宁静,皇宫内其它的地方却显得不那么平静。
吴太后看着一早便来自己慈宁宫用膳的周惠帝,明显是没有休息好,面带倦色。
吴太后斟酌了斟酌:“皇上,我听说昨天皇后下旨停了选秀,还有北胡人想要让你赐婚?是怎么回事?”因她这段时间身体不好,周惠帝就下令不许用任何事打扰她休息,所以现在她的慈宁宫有些消息知道的就会晚一些。
周惠帝用手指揉了揉眉心,叹息一声:“北胡人这次是上国书,为他们二王子求娶孟郡君。”
吴太后一愣道:“皇上,你说他们北胡人想娶的是谁?”
周惠帝看着吴太后重复了一遍:“就是云儿的女儿孟清源。”
“清儿?”吴太后变了脸色:“他们北胡怎么会想娶清儿,这顾家军和顾老将军和北胡人打了这么多年仗,是解不开的死仇,清儿如果嫁过去,那不是去送死吗?皇上,你……”
“母后”,周惠帝打断了吴太后的话,将身子靠在了椅子上,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疲惫道:“北胡人此次对孟清源是志在必得,他们国书称如果朕答应赐婚,北胡愿从葫芦关退居五百里地,并承诺十年内不主动挑起与我大周的战事。还有,为了表示他们的诚意,此次与使臣同来的还有北胡大汗王的亲妹妹——大公主马儿雅,欲送入宫中为妃,与我朝修好。同时,忽图烈为了体现对孟清源的重视,特意声明此次乃为和亲,他们还请求朕赐孟清源为公主,这样北胡同样就能以公主之礼迎娶孟清源了。
哼,这北胡人现在真的十分狡诈,竟学会了先礼后兵,他们在葫芦关集结了两万最精锐的军队,那使臣话里话外的意思,如果朕不同意,马上就兵戎相见。”
“那朝中大臣怎么讲?”吴太后焦急的问道。
“哎,朕从昨日早朝到子夜时分都在听他们商量此事,”周惠帝自嘲的摇了摇头:“这朝堂党派之争,自古就有。朕都习惯了,朝中无论大小事,这各派的人都会争论不休,吵吵闹闹的。可是此一回,除了孟诚言、顾朝远、还有些和顾家军亲近的武将外,连兵部算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口径一致,请朕下旨赐婚!”
吴太后惊得哑口无言。
周惠帝无奈的摇了摇头,忽然想起:“老五哪去了?我不是禁了他的足,让他陪着母后您吗?”
吴太后目光闪烁:“我看琛儿有些累了,昨天晚上,就让他出宫回他的齐王府休息休息。”
牟皇后的朝阳宫内,李贵妃故作可惜:“没想到这次选秀竟被北胡人给搅了。”
牟皇后仪态万方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这有什么可惜的,楚王那里,过了这段日子,我直接下懿旨给赐婚就行了!”牟皇后从桌上拿起一张纸,递给李贵妃:“这里是我给楚王挑的王妃和两名侧妃的人选,你看看可有不妥。”
李贵妃接过纸,仔细看了,笑了,站起身施礼道:“那臣妾就替琰儿谢谢皇后娘娘了。”
牟皇后看着李贵妃,亦笑,:“满意就好!对了,现在宫中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安排孟郡君待嫁北胡一事,你我姐妹可要同心协力,把事情办好!”
李贵妃早就接到家里的传话,此时忙表明态度,笑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给琰儿选妃是咱们自家人的小事,那孟郡君的事,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一定要办好。”
牟皇后舒心一笑:“妹妹说得很对,这利国利民的大事,咱们可得给办好了……”
京城孟府,一大早就来了一名客人,孟诚言亲自将人迎到外书房。
顾朝远坐在椅子上,他上次来孟家,还是十几年前为了自己妹妹顾朝云,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再次登门,是为了自己外甥女孟清源的事情。
顾朝远沉默了几息:“孟尚书,清儿的事你怎么看?”
孟诚言看着手中的茶杯,气结道:“北胡人此次真是处心积虑,太过狡猾了。那个忽图烈的使臣竟然说清儿收了忽图烈的圆月弯刀,是同意嫁给他的。忽图烈上次来我这,确是扔了一把刀,但谁知道它是做什么的,真是被他给坑了。”
顾朝远点了点头,叹息道:“你不知,这是北胡的风俗,他们贵族家的孩子出生后,长辈就会送他们一把宝刀,作为身份的象征,自此刀不离身,人在刀在。定亲时,如果男方肯把这圆月弯刀送给女方,是表示他最大的尊重和喜欢,对女方来说是无上的荣耀。这么看,从那时这忽图烈就已经就开始谋划此事了。此次他们一边兵临城下,一边派使臣化装成商人,带着大公主进了我们大周。也是我大意了,一直让他们过了潼关,才亮出真实身份。”
孟诚言看向顾朝远:“我听说那北胡的大公主,现在安置在京都副城铜堂的皇家别苑里,能否把她”,孟诚言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把水给搅混了。”
顾朝远深呼一口气,摇了摇头:“我这边已经派出两拨人马了,除了我,还有一波人也要杀这公主,但现在那北苑是由大内侍卫看守的,而且也另有两拨人马在暗中保护那公主,我的人和他们碰上了,无功而返,还受伤了几个。”
孟诚言气得将手中茶杯狠狠的摔到了地上:“那两拨守着的人定是牟家和李家的人,他们这一回在朝堂上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就想置清儿于死地!”
顾朝远站起身:“为今之计,我会尽快赶回葫芦关,调集所有顾家军人马,他们是两万精兵,我顾家军也不是白给的,我就不信,他们真的会为清儿不顾一切的开战!”
孟诚言也站起身:“只怕清儿只是他们要开战的一个借口,朝中牟家肯定会希望顾家军和北胡斗个你死我活,他们好从中得利。对了,昨天齐王周景琛也给我传信,说他那边已经联系北胡忽图烈的一位准备谋反的叔叔,这部分人脉,他今天会亲自去你府上,与你商谈。”
“周景琛,他的黑龙旗在北胡埋了这样的暗线,也是好的,你给他传信,让他赶快找我。”
“对了,清儿母亲那边,顾将军可派人通知了吗?”孟诚言迟疑了一下问道。
“我儿子清林昨天连夜就过去了。”
“顾将军,这几日我还会和朝中现在持中立态度的几位大臣,尤其是白丞相,好好谈谈的,争取他们的支持!”孟诚言向顾朝远敛袖施礼:“如果此事真无转机,我会向皇上求旨作为督军去往北胡前线,和顾家军一起作战。当年我孟诚言已经对不起清儿的母亲了,今天我作为父亲如果不能尽我所能,保护我的女儿,我绝不苟活人世。”
顾朝远扶起孟诚言,百感交集,他轻轻拍了拍孟诚言的肩膀,所有的情绪最后化成男人之间无言的信任。
顾清林昨日后半夜赶到了马尔山,只休憩了一会儿,便在顾朝云的院子里一直等到了寅时,顾朝云起床做早课。
顾清林急急的把事情讲给了屋内的顾朝云,愤愤道:“父亲说那些朝廷大臣都是缩头乌龟,大怂蛋,想让清儿去送死,来保他们的荣华富贵!”
顾清林向屋内哀求道:“姑母,父亲让我来找您,您一定要想想法子救清儿妹妹呀!”
顾清林等了几秒,屋内的木鱼声悄然停止,房门吱呀一声响。
入夜,孟清源又梦回广平府,依然是白茫茫的大雾,街道上空无一人。她侧耳倾听,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声音焦急无助。她又仔细听了听,竟然是周景琛的声音,他出了什么事吗?
孟清源四顾寻找,却没有看到周景琛的身影,孟清源只觉得周景琛叫声越来越悲切,离她越来越远,孟清源大急,高声喊道:“周景琛,你在那里?”
孟清源惊醒过来,梦中的情形却依然真切,孟清源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像敲鼓一样,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地喝口水。
突然发现自己的床头前跪着一个黑影,鼻端又是那熟悉的淡淡的龙涎香。孟清源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她试探的叫了声:“周景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