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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陛下在西宁国时也许见过。”
周瑛华拉起卫泽的手,在他的掌心上划了一个笔画简单的字。
卫泽天天被袁茂那个大才子催命似的逼着苦读,已经颇能认识不少字了,锁着眉头想了想:“是他?”
“不错。”
周瑛华点点头,想抽回手,卫泽却忽然五指一张,把她葱根般的手指牢牢握住,轻轻摩挲着:“先不说这些烦心的事了,阿素,等端阳的时候,我带你出城去划龙舟好不好?到时候全城百姓都会去河口看龙舟赛,肯定很热闹。”
周瑛华脸色一沉,刚刚还以为卫泽想在朝堂之上大干一场、站稳脚跟,没想到一转眼,他又惦记着玩儿了。
贪玩也就罢了,这会子正事还没说完呢,他的心思竟然已经跑到下个月的端阳龙舟赛上去了!果然是本性顽劣,也难怪上辈子他直到二十多岁,始终都沉迷享乐,连折子都没怎么碰过。
“皇上还是打消这个心思吧,到时候得为先帝守孝,今年的龙舟赛皇上和朝中勋贵都不能出席。”
卫泽眼珠一转,朝周瑛华挤挤眼睛,笑得有些狡猾:“说是不能出席,咱们装扮成平民百姓去凑个热闹,谁能多说什么?整天待在宫里,实在闷得慌,我带你出去透透气。”
周瑛华抽回手,挟起一枚鲜鱼肉做的“素饺”放到卫泽碗里,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个以后再说,皇上还是先吃饭罢!”
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想着玩儿!
卫泽但笑不语,乖乖拿起银筷,“诶,你也吃呀。”
挟了一筷子蜜汁腌笋片,递到周瑛华跟前。
周瑛华暗叹一口气,端起拳头大小的葵口花碗去接。
卫泽却不肯放筷子,笑意盈盈看着她,等她张口。
周瑛华明白过来,脸颊微红,撇过脸,“你自己吃罢!”
卫泽呵呵一笑,挑了挑眉,收回筷子,故意把笋片咬得滋滋作响。
原以为卫泽不过随口那么一说。
卫文帝的灵柩下葬后,朝臣们为了刘太后和孟太妃的封号以及封赏功臣的事,吵得不可开交。不论卫泽支持哪一方,勋贵世家都立即提出反对。不好反对的,他们就拖延敷衍,消极应对。
卫泽想要金银财宝,锦衣玉食,易如反掌,但他想要做点实事,却难如登天。对朝臣们来说,丞相孟谦义和永宁侯崔泠才是主心骨,小皇帝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整天焦头烂额,无所建树,卫泽一气之下,干脆罢朝。
数月不上朝的毛病,初见端倪。
周瑛华冷眼旁观,以为卫泽经过这番打击,应该明白他的地位有多么岌岌可危,能够捡起正务,不会继续沉溺于玩乐之中。
不想数日后,卫泽一脸认真,向周瑛华道:“阿素,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明天咱们出城去。”
周瑛华刚刚晨起,正坐在镜台前梳妆,闻言愣了一下,铜镜中映出一张惊讶的脸孔:“明天出城?”
称心和如意对视一眼,眼里狐疑不定,没有说话。
卫泽拨开珠帘,走到周瑛华身后,挽起一束黝黑丰艳的长发,绕在指间,“嗯,让称心她们多备两套衣物,免得看龙舟赛的时候打湿衣裳。”
周瑛华刚洗了头发,坐在铜镜前,等如意用布巾一点一点帮她绞干发丝,好梳拢发髻。雕镂双鱼戏水纹檀木梳上蘸了茉莉刨花水,梳头发的时候,刨花水一丝一丝融在发间,幽香浮动。
“明天我有事要忙,不能陪陛下去城外游玩。”周瑛华敛眉肃容,神情冷淡,“陛下自己去吧,多带几个侍奉的人,别在外头流连忘返,天黑前务必回宫。”
卫泽看向称心:“明天皇后有什么事?”
称心偷偷瞥了周瑛华一眼,飞快低下头,不敢答话。
卫泽轻笑一声,语调有些漫不经心:“一个人去多没意思,等你空闲了,咱们一起去。”
他绕到镜台前,从红漆描金托盘里挑出一朵粉白芙蓉花,轻嗅两口,簪到周瑛华松散的云鬓间:“我等你。”
周瑛华粲然一笑,心里暗暗道:等我空闲的时候,陛下,你就有的忙了。
卫泽没有逍遥多久。
用过早膳,阮伯生进来通报,翰林侍讲袁大人在景春殿前长跪不起,只跪了半个时辰,就晕了过去。
虽说袁茂晕倒已经成为景春殿一景,宫人们早已司空见惯,但袁茂的每一次晕厥都如假包换,绝不掺假。明明知道袁大人洪福齐天,不会那么早死,可每一次他晕倒,又都像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宫人们怕担干系,只能请卫泽过去,免得袁大人真的一命呜呼。
卫泽气得咬牙:“上朝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听朕的话,朕干脆顺了他们的心意,不上朝就是。朕现在正心烦意乱着呢,袁茂这时候还给朕添乱,不用管他,把他丢到太医署去就行。”
阮伯生不敢就答应,眼光逡巡,等着周瑛华示下。
周瑛华不动声色,悄悄朝阮伯生摇了摇头,眼神凛冽,略带警告:卫泽现在正是气头上,他最恨的就是朝臣们对他阳奉阴违,把他当成不懂事的少年娃娃看待。阮伯生现在既然已经成为景春殿的内总管,就应该事事以卫泽为主,不该再看她的脸色行事。卫泽现在和她亲密无间,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等以后卫泽年纪渐长,恐怕不能容忍身边的内侍不把他的指令当回事。
阮伯生心里一惊,连忙恭恭敬敬向卫泽一躬身,带人去太医署传召太医,亲自去景春殿照拂袁茂。
等房中众人散去,周瑛华轻笑一声,眼波流转,看着卫泽棱角愈见分明的侧脸:“我看陛下哪有心烦意乱的样子。”
卫泽一摊手,语带倔强:“阿素别想劝我去上朝,我得先晾一晾那些大臣们。”
等你出够气了,和朝臣们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君王猜疑朝臣,朝臣轻视君王,谁都不肯放下架子,只能一直僵持下去。
上辈子,你就是这样一步步远离朝政中心,乃至于和百官大臣相看两厌,最终被崔泠养成了一个废人。
周瑛华暗叹一声,脸上却是笑如春花:“好吧,我不劝你。近来御花园的荷花开得很好,陛下要是嫌闷得慌,不如去御湖划船采莲,看看绿水红花,日出云霞,虽说比不上龙舟赛热闹,也别有一番清净意趣。”
卫泽果然意动:“咱们一起?”
周瑛华粲然微笑,“陛下先去,明天等我忙完要紧事,必会过去看陛下摇桨采莲的英姿。”
卫泽顿时抛却心事,喜滋滋道:“说好了,我早些过去,在船上等着你。”
翌日早起,天还未大亮,卫泽便趿拉着木屐,在院子里踱来踱去,一声接一胜,催促宫人们准备划船采莲之物。
出发之前,他兴冲冲卷起五色珠帘,冲还未起身的周瑛华道:“我多采些新鲜莲蓬,让御膳房的人剥了,夜里好煮煮莲子羹吃。”
熬莲子羹用的,可不是新鲜的莲子。
周瑛华卧在素色银丝帐中,翻了个身,锦被外面露出半截粉白藕臂,算了,随他高兴。
在卫泽晾着百官们的时候,刘太后和孟太妃也一直晾着周瑛华。
她身为西宁皇后,至今还没和卫文帝的遗眷们碰过面。百官命妇们出于各自的考量,也没有递牌子请求觐见新后。
若是别人,大概早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周瑛华却一点都不着急,刘皇后和孟太妃的刁难,不过是常见的后宫倾轧而已,对她没有丝毫影响,前朝的政治格局,才是她的主要目标。
如果说卫泽在朝堂上任性,爱闹小脾气,那周瑛华足足比卫泽任性十倍。
至少卫泽每天按时就寝,按时起身,而她,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御膳房知道皇后早起的时辰没有定时,从卯时起,就预备好了早膳,那些需要现做的汤菜,则是备好材料,随时就能下锅烹调,四五个宫人一直在灶房看守,以备含章殿随时传饭。
所以,传膳太监才到御膳房,宫女们已经备好份例汤菜,只等热菜出锅。宫女们将早膳到景春殿时,每一样菜都色泽鲜艳,油光发亮,热腾腾的冒着阵阵烟气。
周瑛华独坐在次间月牙桌前,默默吃着早膳。因卫泽不在,月牙桌只有半扇。
莲藕虽未长成,但玉带菜却正是鲜嫩水灵的时候,今天的小菜便是一碟清炒玉带,取的是玉带本身的细嫩滋味,什么配菜都没放,滋润爽脆,咸中微带一丝甜味,配着荼蘼牛乳粥吃正合适。
没有卫泽在一旁叽叽喳喳,周瑛华吃饭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一个宫女跪在门槛外,恭敬道:“娘娘,曹侍郎让小太监进来回报,说是那些人家已经齐集配殿,等着娘娘接见。”
周瑛华放下银筷,“让她们再等等,待本宫沐浴过后,再进来通报一次。”
西宁后宫沿循旧例,皇后之下设两贵妃,三夫人,四妃,八嫔,昭仪同嫔位。
如今宫里除了正宫皇后周瑛华以外,贵妃品级尚无,妃嫔空置,低阶侍妾更是一个都没有。
正宫皇后是一国之母,统领六宫,专权内事,风光无限,地位尊崇,这个位子足以打动刘太后和孟太妃。
而对朝上的大臣和勋贵世家们来说,皇后之位只是奢望而已,像贵妃、夫人、妃嫔之中的任何一个妃位,已经足够填饱他们的胃口。
如今周皇后还未和皇帝圆房,谁先生下皇长子,才能在后宫稳固地位。若是自家女儿能抢先伏侍皇帝,生下皇子,富贵荣华岂不是唾手可得?
而且,谁知道周皇后能在凤座上坐多久?亦或是自家女儿就算不能登上后座,但若是也能成为下一个孟太妃,看如今孟氏一族的赫赫权势,他们是不是也能分一杯羹?
曹平不过是把周瑛华预备选妃的消息散播出去,京中一半世家名门已经蠢蠢欲动,剩下一半虽然没有立即响应,但也在暗中打探消息。
这几日,曹平收礼收得手软,金银珠宝,绸缎玉石,攒了一箱又一箱,房里早就摆不下了,只能借用陆白的房子,才勉强放得下。
几天前世家命妇们一直对周瑛华避而不见,只需一个选妃消息,她们便自己凑上来了。
“娘娘果真要为皇上选妃?”待宫女们撤走碗碟,称心伏侍周瑛华宽衣,忍不住道:“您何苦这么贤惠,这样只会便宜别人呐!”
周瑛华淡然一笑,“或许占便宜的是本宫呢?”
她赤足踏进镶嵌在方砖地下的汤池之中,地下通了暖道,热水从玉璧上一只展翅飞扬的凤首口中潺潺流出,汇入汤池。
汤池子是用暖玉修筑的,新鲜干净,没有积年的滑腻水垢,温热的汤泉水冲泡着一大包药材和花瓣,刚采撷的花朵凛冽的香氛和着几样药材的辛辣味道,氤氲着湿漉漉的水汽。
周瑛华懒洋洋地坐在汤池之中,称心挽着大袖,勤勤恳恳替她温柔擦洗、按摩,舒适的温度和力道刚好的揉捏差点让她醺醺欲睡。
如意在净室外等候,隔着一道横在当地的十二美人春日欢晏的丝绣大屏风,只能看见悬帐背后影影绰绰的模糊人影,就连传出来的声音都如蕴着水意一般,柔和清雅。
沐浴过后,肌肤如美玉般,散发着淡淡光泽。
周瑛华坐在镜台前,揽镜自照,镜子里的容颜娇艳美丽,面颊白皙,极白处,又沁出点点嫣红。
称心拈起匣子里一枝镶嵌红宝石双燕戏珠的晶玉簪子和一串长长的松石鬓花,放在周瑛华鬓边比了一比,对着铜镜里的周瑛华笑道:“娘娘就戴这枝簪子吧,虽然不显眼,但质地却是上好的。”
至于什么守孝期间不能穿红着绿,称心根本不记得这个规矩。不止称心,卫文帝的灵柩下葬之后,阖宫都像忘了先帝驾崩才没多久,已经有不少宫女脱下素衣,换上颜色鲜亮的轻罗纱衫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身为后宫之主的周瑛华故意纵容,宫女们才敢肆无忌惮——周瑛华才不会为昏聩无道的卫文帝守孝。
暖阁内的宫女们躬身侍立,鸦雀无声,等周瑛华装扮好后,如意才出声道:“娘娘,命妇们已经在偏殿等候了。”
“宣。”
命妇们身着朝服,头戴珠冠,按着品级高低,次第进入配殿。
都是常在宫中行走的贵妇,规矩礼仪自然是熟稔的,个个都是仪态万千,稳重端庄,没人东张西望,也没人左顾右盼。
众人轻敛衣裙,朝正中凤座上的华服少女福了一福。
“都起来吧。”
一声婉转莺啼,声音听起来比命妇们想象中的还要年轻。
众人心中不由失笑,小皇帝年纪小,皇后年纪也小,小皇帝在朝堂上处处受掣肘,这周皇后,想必也没什么本事。
有几个自忖身份高贵的,当下按耐不住,趁着吃茶的时候,忍不住抬头看向凤座,悄悄打量皇后。
周瑛华着一身鸭头绿暗金妆花缎衫裙,肩披一条藕荷色曳地纱罗披帛,服饰和衣着都极朴素简单,头上也只簪了数支玉簪,并一朵刚从枝头撷下的粉白牡丹,并未着朝服,也没戴珠冠,就如同寻常妇人一般,端坐在凤座之上。
倒是命妇们和各自带来的适龄贵女,个个云堆翠髻、争奇斗艳。尤其是那些专为选妃而来的世家小姐,生怕被人抢了风头,更是满身珠翠金环,打扮得恍若仙境神女,就是小姐们身后的几个侍女,也都打扮得极为华丽别致。
莺莺燕燕、姹紫嫣红,满室都是鲜艳妩媚、风流袅娜的各式美人,香风细细、环佩伶仃,看得人眼花缭乱,目光所及之处,个个都是修眉俊眼、青春明媚。
命妇们看到周瑛华的装束,想起卫文帝新丧,脸上不由讪讪。
忽然听得“哐当”一声,是茶杯落在地上的声响。
这一声着实突兀,众人忍不住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穿湖蓝缎地荼白镶边团花纹宽袖圆领氅衣的少女蹙着眉头,看着自己脏污的裙摆,想抱怨,又怕在皇后面前失了风度,堆起一脸笑容,柔声道:“冯夫人是不是身体不适?”
冯尧的正室夫人崔滟面色惨白,浑身哆嗦,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指着凤座上的周瑛华:“你、你……”
大概是太过惊诧,她“你”了半天,一句别的话都说不出来,冷汗涔涔而下,从额角淌下下巴,原本完美端庄的妆容瞬间被汗水弄污,白的惨白,红的血红,看着有些恐怖。
氅衣少女被崔滟惊惧的神情吓了一跳,连仪态都忘了,垫着脚退开两步,向旁边的人道:“冯夫人这是怎么了?”
一个年老持重的贵妇人皱起眉头,小声提醒崔滟:“冯夫人,周皇后虽然年幼,到底也是一国之母,你怎么如此无状?”
将军府的使女连忙上前,想把崔滟拉开。
崔滟一把推开使女,跌跌撞撞冲到凤座之下,这一下她看得更加清楚明白,端坐在凤座之上的周皇后,竟然和嫂子生得一模一样!
不,她比嫂子年轻,嫂子死的时候,已经嫁入侯府多年,而周皇后,唇红齿白,绿鬓朱颜,分明是个十四五岁的俏丽少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把周皇后和新帝从南吴国接到西宁国的,是她的大哥和丈夫,周皇后和薛寄素容貌肖似,冯尧那人大大咧咧,看不出来就算了,大哥和薛寄素同床共枕多年,不可能没发现周皇后的古怪之处!
为什么他们两回京之后,什么都没说,还坚持要和孟家对着干,非要推举新帝继任皇位?
周瑛华微微一笑,到底是她的大姑子呢。
一屋子的世家贵妇,都曾和国公府来往甚密。屋中的各位老夫人,都曾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和她说话逗趣儿。那位张老夫人,还曾开玩笑,说要把她迎进家门做媳妇。
但才不过三年多,她们早已经淡忘了薛家和薛寄素,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容貌和打扮,和上辈子的她一模一样。
崔滟是头一个认出她的。
看到周瑛华的微笑,崔滟更觉汗毛倒竖,脊背上腾起一阵一阵凉意,盛暑的天气,她却抱着胳膊瑟瑟发抖。
她忽然张牙舞爪,想冲上凤座:“不!不可能!”
宫女们惊慌失措,纷纷上前,七手八脚,把疯疯癫癫的崔滟拖下正殿。
周瑛华始终稳坐在凤座之上,神情淡然,崔滟发疯,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向台下一个似乎若有所觉的贵妇道:“永宁侯夫人怎么不在?”
贵妇吓得脸色发青,垂首道:“永宁侯夫人身体抱恙,已有数日未出过门了。”
“原来如此。”
周瑛华微微颔首,可惜,只有崔滟一个人认出她来,好生无趣。
永宁侯府,西跨院。
侯夫人孟巧曼云鬓松散,靠在青莲色团花大软枕上,正由丫鬟伺候着喝药。
才喝了两三口,孟巧曼便皱眉摇头道:“太苦了。”
汤药苦,她心里更苦。
丫头们也不敢劝,侯府外甥女冯宝晴连忙捧着几样干果蜜饯奉到孟氏跟前,“舅妈,蜜饯甜嘴,略用一些吧。”
孟巧曼接过蜜饯,噙在口中:“辛苦宝晴了,我一直病着,多赖你肯耐心陪我说话解闷。你正值青春年少,本应该多出去和闺中姐妹们一处玩闹的,都怪我耽误了你。”
冯宝晴面露赧颜:“舅妈和我客气什么?难道我生病的时候,舅妈就丢下我出去玩了?再说了,近来勋贵世家都要为先帝守孝,也没什么好玩的。我姨娘总想撺掇母亲送我进宫去,我才不乐意呢!在舅妈这待着,她管不着我,我才舒坦自在。”
“你这孩子。”孟巧曼摸了摸冯宝晴垂在衣襟前的发辫,慈爱道,“要是舅妈的亲闺女就好了。”
丫头在一旁凑趣道:“夫人何不认表小姐做闺女?”
嬷嬷们嗤笑一声,“傻丫头,表小姐是夫人的外甥女,还用认干女儿吗?”
孟巧曼吮着甘甜的蜜饯,听着丫头们的玩话,含笑不语。
几人正说着私房话,孟巧曼身边最得用的吴嬷嬷不等丫鬟通报,就急匆匆走了进来,孟巧曼往她脸上瞧了一眼,见嬷嬷满脸焦急,心里一突。
冯宝晴见吴嬷嬷脸色不好,连忙带着丫鬟退下了。
两人才出正房,就见几个丫鬟婆子聚在一处悄声道:
“你说的都是真的?别是谣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