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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手心里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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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喃穿过人群,匆匆爬上台阶,来到石林边上,眼见着春妮湖水绿的衫裙闪进一条石径里,忙提步跟上。

    其中一个仆妇走在前头,应是在带路,另一个在后头半搀着春妮,燕喃猜测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净房。

    果然,石径尽头是几排矮山茶,山茶后头一间廊屋,隐秘而幽静,正是净房所在。

    燕喃看了一圈,见四下无人,轻轻撕下粘在眼上的双眼皮贴,以防吓到春妮,搓一搓脸,恢复女儿模样,绕过山茶丛来到廊屋后头。

    大梁朝这种公众园子中的净房构造都差不多,燕喃前世在幽州时,也逛过不少园子。

    照规矩,里头还分内外厅,随伺的丫鬟婆子等在外厅,春妮会自己去到后头有单独小隔间的净房里。

    这对燕喃来说,无异是个绝佳机会。

    廊屋后头也静悄悄一片,后墙上一排高窗,离地大概有八九尺。

    燕喃看了看四周,只有一个大榕树斜斜的枝桠伸过来,勉强能够到高窗旁边。

    她二话不说卷起襕衫袍脚扎进腰带,搓了搓手就往上爬去。

    大榕树的枝桠伸到最前头已经比较细,幸好她够轻,枝桠颤了颤,却也没断。

    她小心翼翼一把抓住花窗棂,半猫着腰爬到了花窗上头。

    花窗与花窗之间以木柱隔开,每个花窗对应过去,便是一间没有顶,只有隔扇相隔开的小净房。

    透过落地罩的花纹镂空,她能看见其中一个仆妇,站在外厅门口,一面用长指甲钻耳朵,一面跟对面的人笑着说什么。

    既然那两个仆妇都在外头,那么春妮已经到了净房里头。

    燕喃小心翼翼从一个一个落满灰的窗台上爬过去,忽心口一抖,瞥见一角湖绿衣衫,春妮!

    她稳了稳狂跳的心,又往前挪过一扇花窗。

    只见春妮坐在木马子(北宋对马桶的称呼)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手掌心。

    燕喃往前探一探头,看清了她掌心中的东西。

    几块碎金?

    春妮看金子做什么?

    燕喃正不解,眼见春妮竟拿起一块碎金,缓缓往嘴里放去。

    “不要!”燕喃忍不住低呼出声,心中发急,直接从花窗缝往里挤下去。

    那花窗登时被挤开,她整个人一“咕噜”摔下来,直接趴在春妮脚边。

    幸好春妮不会说话!

    燕喃念了句“阿弥陀佛”,赶紧爬起身,两步跨过去,拦在惊慌失措正要跑出门的春妮身前,一把抓住春妮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道:“春妮!我是你姐姐春柳的朋友!”

    春妮停下脚步,睁圆了眼,惶恐无比地盯着燕喃,似是在判断她的话。

    她知道她是春妮!

    她知道姐姐春柳!

    她知道她在这里!

    这些信息让她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燕喃听外头响起了脚步声,声音压得更低,凑到春妮耳朵边,“我知道你能听见,你为什么会变成梁府千金?我想办法救你!”

    春妮眼中含泪,看着燕喃拼命摇头,又指指外头,示意有人过来了。

    脚步声更近了,这净房的门是没有锁的!

    燕喃急得不行,额头冒汗,手头又没有纸笔能让春妮写字,她念头一转,摊开手心:“谁带你回梁府的?你写我手掌上。”

    春妮也听见了外头的脚步声,慌慌撩起袖子在燕喃手掌心画了几笔,便急急往外走去。

    燕喃看着她指尖在掌心走完,心头一颤,一把拉住春妮衣袖,“你别寻死,记住春柳在等你!”

    脚步声已进了内门,春妮推门出去,再合上门。

    外头传来那仆妇嘟囔的声音,“吓死我了,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

    燕喃呆呆靠着内墙,果然,梁府中人都以为春妮是聋的,也就是说,梁少宰,他能确定他的嫡长女是聋哑,为什么呢?

    而春妮方才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在她手心画了一个“蛇”字,又是为什么?

    蛇?

    蛇和她被送到梁府假充千金有什么关系?

    莫非,送她去梁府的人和蛇有关系?

    燕喃脑中思绪如乱麻,毫无头绪,靠着石墙想了许久,直到后背有些发凉,这才发觉刚刚摔下来时磕碰不少,哪儿哪儿都疼。

    她木木然推开门,外头已经空无一人。

    她挪开脚往前走着,春妮为何又要寻死呢?

    她既然敢死,又为何不敢和梁少宰说明情况?

    燕喃想得入神,不知不觉走出了廊屋,走出了茶花树丛,来到外头石径上。

    忽旁边石林里过来一人,与她一打照面,倏然愣住。

    燕喃察觉到有人落到她脸上的眼神,才抬目望去,一见之下,猛地一惊。

    糟了!

    她穿的是阿南公子那身衣裳,此时却是女儿面目,而遇见的这人竟是元峥的二哥,元二爷元峻!

    燕喃他们是随着元二爷和元三爷一起出门的,元二爷自然认识她早晨出门所穿的衣裳。

    只不知他会不会对这么一个远客有印象。

    果然,元峻停下脚步,带着几分狐疑上下打量着她。

    燕喃忙装作不认识,低头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待来到无人处,躲到一座山石后头,低头一看自己,袍脚还别在腰上呢,膝盖处隐隐渗了几丝血迹。

    她放下袍脚,吁出一口气,不论如何,至少知道了春妮确实是被人逼着冒充她的。

    只要能在保证春妮的安全下,告诉梁少宰她才是他的嫡长女就行了。

    可梁少宰会不会信她呢?

    燕喃靠着山石颓然坐到地上,掏出怀中化妆包,拉开拉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起呆来。

    为什么这个燕喃身上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呢?

    那到底梁少宰是怎么确定春妮是他女儿的?他若真有什么切实的证据,又怎么会认错?

    她仔仔细细看着自己的脸,除了眉毛里那颗小痣,脸上光滑如刚剥了壳的鸡蛋,一小粒斑点都无。

    前世的自己多好,耳垂斜后方,脖颈上有个小小的似燕子的胎记,走到哪儿都丢不了。

    燕喃叹一口气,拿出双眼皮胶重新贴起来,无论如何,一定要先搞清楚这个“蛇”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