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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先走过来朝元峥一鞠躬,“多谢这位英雄!”
再无助地蹲到低泣的少女身旁,头垂得低低的,埋在膝盖间,忽抬头对那少女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被爹卖给尤老三的。”
“可是,可是咱们还欠他那么多银子……”那少女哭着抬起头来,“如今这缸也砸了,哥哥,就算咱们要挣钱都没法挣了,爹不会再容咱们拖下去的。”
“那我就跟他拼了!”少年额上暴出青筋,攥紧了拳头,似下定决心一般,“咱们替他卖命干了三年,挣的钱全给他拿去吃酒听戏赌钱,又不是咱们亲爹,凭什么他欠下的债还要用你去还!”
“可是,毕竟是他葬了娘,又供咱们吃喝到现在……”女孩抽噎着。
“咱们就算是卖给他的,挣的钱也够赎身了!让我卖力我可以忍,但是要你跟尤老三,不能忍!”少年眼圈通红。
燕喃听得清楚,打量了一番那对兄妹,都手长脚长的,女孩长相瘦削清秀,腮边几颗小雀斑,男孩方脸厚唇,憨实的模样,光着的膀子虽精瘦却结实,一看就是练家子。
从二人对话可以判断,都是颇有情意的人,似乎,又走投无路。
燕喃想了想,过去蹲到女孩身边,“喂,你们俩,想转行吗?”
转行?
二人齐齐看向燕喃。
事情比想象中更为顺利,正如他们听到的那样,这对兄妹被继父以还债的名义强迫着卖艺挣钱已六年,如今看这妹子年岁渐长,那继父想将她卖出去挣一笔好钱,许了一个年纪快四十的老光棍赌徒。
兄妹二人早想离开,苦于名义上的父子父女关系,莫可奈何。
此时见燕喃有意买下他们,加上元峥又是他们救命恩人,只觉遇上了贵人,感激不已。
元峥看出了燕喃的意思,见她钟意,也不再多言,又觉得这少年练过几手,有功夫底子,确实不错。
遂三人同兄妹二人回了继父家中,一番讨价还价,花了三十两银子,算是给兄妹二人挣了个自由身。
兄妹二人只回房收拾了个小包袱,什么都不带,便随燕喃等人出了那所谓的“家”。
一出门,二人便朝元峥燕喃跪拜下去。
“多谢二位公子救命之恩!”
“从今往后,我黑毛兄妹便随公子上刀山下火海,再死不辞!”那少年补充道。
燕喃忍住不笑喷,抽抽嘴角,“你们,这名字……”
少年叫黑毛,少女叫黑丫……
少年有些忸怩,涨红了脸,“还请公子赐名。”
燕喃笑着扶他俩起身,“我不喜欢上刀山下火海,你俩也不必去,平日里,听话,忠心,凡事想得周到,做到这三点就行。”
“是。”兄妹二人齐声应道。
“你们多大?”燕喃问。
“我十三,哥哥十五。”少女怯生生答。
燕喃点点头,寻思叫什么名字好呢?
她是个彻底的取名废,以前养了只哈士奇,取名叫二哈,还养过一只萨摩,取名叫阿萨,还养过两只布偶猫,一只叫猫大,一只叫猫二。
给人取名,还是第一次……
揉着太阳穴想了半天,燕喃叹口气,一个会柔术,一个力气大,“这样吧,你就叫小柔,你叫大力。”
二人齐声应道:“多谢公子!”
元峥在旁哭笑不得,这名字取得,比元四爷的阿红阿绿还随意。
元峥先带着燕喃等人去置办了些暂住需要的用品,再替二人买了日常替换衣物,让金豆教大力赶马车,先一起回了燕喃租下的院子。
小柔兄妹这才知道原来这位买下他们的公子,是个娇俏的小娘子。
她二人自七岁便死了娘,家中后爹带着他们兄妹,家务都是小柔做,是以动手极干净利落,与大力一个内一个外,加上金豆帮忙,不多一会儿,就将小院整理得有模有样起来。
燕喃本就打算将此地作为暂住之所,只图能吃好睡好即可,后院都空着,三人起居都在前院。
元峥派金豆去要了一桌席面,算是庆贺燕喃正式在开封落脚,吃饱喝足歇了会儿,元峥就地在院中指点起大力和金豆的功夫来。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燕喃方随元峥二人启程往元府去辞行,元府人对她诸多照顾,怎么都该亲自去拜谢告别。
出了门,元峥回身看了看院子,“大力资质不错,底子练得好,只要勤练,将来贴身保护你该没问题。这二人看心思都颇为纯良,不过……”
他看了看燕喃,“就这样把整个院子都交给他们,是不是太放心了一些?”
燕喃靠着车厢壁懒懒坐着,抿嘴笑道:“这叫试炼。一来看看他们会不会起贪心,二来嘛,若他们真纯良,会感激我的这份信任。不过总的来说,我看人还是差不离的。”
想她也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好几年的人,什么样的牛鬼蛇神白莲花绿茶婊没见过?
元峥挑挑嘴角,他就说这丫头不像是那么心无城府的人,原来早打好算盘了。
“那万一你真看错了呢?”
燕喃看向元峥,眨眨眼,“反正那院子里都是四爷的东西。”
元峥:“……”
敢情把他也给算进去了。
元府内,元太师早早回了府,前脚刚进书房毅斋,后脚就有人来报。
“四爷的那位朋友就住在榆林巷西南梁府后街的一间小院,四爷出门仍只带了从幽州带回来的金豆,三人一大早去了牛舌巷吃五福面,期间与汴河上出了名的小混子尾巴同桌相坐而谈,四爷还请他吃了面。”
“然后三人去了夏阳巷看杂耍,遇到点意外。”
“什么意外?”元太师换了身宽袍素麻的常服,捋捋胡子在罗汉榻上坐下。
“有对耍蛇的侏儒失了手,那蛇差点害死旁边一对杂耍的兄妹,是四爷出手,用大缸砸死了蛇,救下那对兄妹,后来还买了那对兄妹给阿南公子做仆人。”
元太师半眯起眼,和小混子同桌用膳,看杂耍,出手救人,这些倒又是他这个孙儿的风格,那人的话,应该不会对杂耍感兴趣吧?
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大人。”那回话的人看看元太师,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尽管说,越详细越好。”
“是。”回话的人一抱拳,“那对侏儒兄弟在蛇死之后,用一种小人听不懂的方言说了几句话,那方言,很像前日里那几位苗疆来的人所用的语言。”
元太师闻言倏然坐直了身子,半眯起眼来,侏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