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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见鬼了!”出现在车厢内的那人似乎和崔五娘子很熟,也不打招呼,上来就恨恨抱怨:“差点烧死我!”
崔五娘子叹口气,低声道:“我早说过,这人状况很多。”
“你直接勾引他不行吗?不是说这人风流得很?凭你的相貌,他会看不上?”
崔五娘子撇撇嘴,一摊手,“你也看见了,我今日试过接近他,他以前对我还会多看上两眼,如今却对我的示好没反应。若下次有机会,还是只能用强硬手段。”
“那怎么办?”那人摘下簪在头上的绢花,发泄似的在手中揉成一团。
“为什么非得从他下手?”崔五娘子冷冷一笑。
“将来大梁还不是他的天下。”那人往后懒洋洋靠在车座上,“燕子令也会落在忠亲王手中。”
“可是。”崔五娘子抿抿嘴,“他还有个弟弟呢!”
“你的意思……”那人眨了眨眼。
“抢婚不容易,文家也不是好惹的。”崔五娘子冷冷道:“可杀个人还不容易吗?忠亲王幼子可还未定亲,我翁翁若想拿下他的婚事,可算轻而易举。”
那人搔搔头,“好吧,你先同你翁翁商量商量,真是麻烦。”
说完站起身,就那么轻轻松松往车窗外一跃,身形如飞鸟一般飞入夜色中去。
燕喃三人回府时已快到亥时,她先着人送了梁宛茹和春妮回去,独自先去小绿天看娘。
刚过海棠林,就见到小绿天那边有一队灯笼影影绰绰往外走去。
燕喃来到小绿天门口,随口问值守的何三夫妻,“大人是出门去了吗?”
何三二人不敢瞒她,何三娘恭敬答道:“应龙那边有了苗疆来人的消息,约了大人今晚见面。“
燕喃一听,也有些激动起来,苗疆果真有人出现了,那意味着他们又能多一块燕子令了!
梁湛确实是去见苗疆的人。
那人下晌时分往应龙留下的地址送去了消息,消息里写了见面的时间地点,要求要面见圣女,本人并未出现。
梁湛得知,决定亲自见那人一趟,遂带了应龙和几个暗卫,来到那人留下的地址处。
汴河南岸夏阳巷,便是当初元峥带燕喃看杂耍遇见大蟒蛇的地方。
此地龙蛇混杂,即使快到半夜,河岸边的私窠、勾栏仍是挂着红的黄的灯笼,人影来来往往。
梁湛重生以来,是初次来这样的地方,这里的环境、这里的人,统统粗俗陋鄙肮脏不堪,总让他想到上一世从马房逃出来之后,挣扎在这样的地方讨口饭吃以求存的场景。
混迹于这些地方的冻烂手脚的挑夫,徐老半娘的暗娼,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混混赌徒,这些他平日里看来贱如烂泥的人,在那时候反而都成了赏他一口饭吃的恩主。
这是他一想到就觉得如踩了屎一样恶心的经历。
重活这一世,他无论如何不要再过那样的日子!只要大梁不被东辽灭国,他就不会沦落到那种地步!
而燕子令,将是他扭转这一切的关键!
那人将地方约在一家名叫花满楼的勾栏园子里,梁湛压了压头上的风帽,示意应龙走在前头。
二人进了门,立即有个丰乳肥臀的花姑迎上来。
“几位爷,好久没来看奴家了吧?”
应龙将她伸过来的手格挡开,冷冷递了碎银子过去,“小八仙。”
那花姑脸上一下开了花,能用银子当赏钱的豪客,他们这儿还真不多见!
这样的人来这种地方,当然不会是来找姑娘的。
她也是个见惯江湖客的老油子,立即接了银子恭敬退开,哈腰笑着在前领路,“客人请跟奴家来!”
小八仙是间包房的名字,靠顶里头,离勾栏台子最远,里头没人。
屋顶低矮,透着点霉味儿和廉价脂粉味儿,幸好这房间靠着河,窗板开启,河风迎着门吹过来,空气稍微舒服一些。
梁湛低头进了门,那花姑笑着道:“几位爷喝……”
“不必。”应龙手一挥。
花姑立即乖觉退了出去,再轻掩上门,立即将“咿咿呀呀”地戏词儿和嘈杂的叫好起哄声关在了外头。
“元四以前喜欢来这样的地方?”门一关,那霉臭味儿又浓起来,梁湛用宽袖扇扇风,皱了皱鼻子。
“听说是。”应龙回答他,“元四爷以前最爱和江湖人称兄道弟。”
梁湛不过随口一问,“唔”了一声,看着窗外暗黑的河水不再说话。
又过了片刻,才听门外响起轻轻叩门声。
应龙亲自去开了门。
梁湛立即转头往门口看去。
是个老人!
那老者佝偻着背,满脸沟壑,头带着帽巾,下颌三缕白须,手中拄着个拐杖,慢慢走了进来。
先抬眼在应龙脸上扫了一圈,又把目光落到梁湛身上,然后开了口,“没有圣女。”
声音倒不怎么苍老,却有些暗哑。
他这么一说,梁湛就知道他等的人来了。
“老先生请坐。”梁湛站起身,伸手。
“没有圣女。”那人仍然说这么一句,却不肯坐下。
梁湛凝视着他,也淡淡说了一句,“有燕子令的时候,自然会有圣女。”
“呵。”老者一声冷笑,拄着拐,到竹榻上坐下来。
“老人家是哪个族?”应龙打量着他问,苗疆皆为异族,但除了毛发红棕色的客孜族和天生身材矮小的摆龙族,其他族的人模样都差不多。
“这不重要。”老者慢悠悠坐好,看向梁湛,“有圣女的时候,自然会有燕子令。”
“可我凭什么相信你呢?”梁湛目不转睛盯着他。
“凭不会有人再来找你了。”老者神情坦然,对上梁湛的目光,似乎完全不怕梁湛发难直接控制住他,或者抢他的燕子令。
“什么意思?”梁湛眉心抽了一下。
“少宰大人既然不懂,那我就说得再直白一点。”老者往前欠了欠身子,伸出手指比了个三,“当初靖南王座下的三块燕子令,都在我这里。”
梁湛和应龙同时一震,难以置信。
首先,此人初来开封,竟然知道他是少宰,更可怕的是,他手上居然有三块燕子令之多!
“就凭这点,少宰大人是否可以和我开诚布公地讲讲条件呢?”老者微微一笑,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