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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刘渭一咬牙,“在贞庆道观中纵火的明明是你!你的那个方脸招风耳的车夫早在走水之前就进到道观里头,若说没鬼,他一个车夫,悄悄进公主上香的道观做什么?”
“呵呵。”元峥微笑,“照这么说,大人是承认了早知道道观走水的事儿了?”
刘渭预感不太妙,可又找不到问题的症结究竟在何处,元四的刀又藏在何处,冷冷道:“我只不过为了公主殿下的安全起见,命人悄悄盯着你的车夫,后来果然见走水,这才让卫所的人赶紧去救人!”
他说着转身朝永宁帝一抱拳:“陛下!老臣若有一字虚言,便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永宁帝只觉此事越来越复杂,眉头揪成一团麻,背起手在殿上踱来踱去,问元峥道:“是吗?你的车夫进了道观?”
元峥淡然道:“臣的车夫一直在西三厢卫所门口,刘大人所说的,该是臣府上一名随从,不过,他并非去了道观,而是顺道去贞庆学堂中送东西。”
“贞庆学堂?”永宁帝撇着八字胡,“贞庆到底是所道观还是所学堂?”
“陛下!”梁湛去过贞庆道观,给永宁帝解释道:“贞庆是道观,它后头有一片废殿办了所义学,人称贞庆学堂!”
“恩。”永宁帝看元峥,“你的车夫,跑义学送东西作甚?”
“那是臣的翁翁办的义学,托我们带些米粮过去。”元峥早与贞庆学堂的人达成一致,淡定答道。
元太师办的义学?
此言一出,殿堂上又是一片哗然。
大梁本就重文,文人得看重,学堂、老师自然都得尊重!尤其是栽培穷苦孩子的义学,更是积善积福得人称颂的善举。
谁想得到,退出朝堂的元太师默默在民间办义学呢!
“这可真是!大梁学子之福啊!”百官尤其是文官这边,响起一阵一阵低低赞叹声。
众人对元峥的观感连带都好了许多,一个义学之家出来的嫡孙,怎么会说谎呢?
永宁帝也有些愣住,他小时,也是由元太师教授过史册经义的,后来元太师因为变法受阻请辞了实职,只担太师这虚职,他还认为此人贪慕虚名。
没想到他会默默在民间办义学,不图财不图名,这一身清风正气,不愧是当年的帝师啊!
刘渭也没想到元峥连这都扯出来了,又找不到反驳的话……毕竟他也没有金豆放火的实际证据,眼见永宁帝看元峥的眼神都柔和下来,捏紧拳头朝永宁帝“噗通”跪下。
“陛下!臣绝对没有过困住公主之意,臣当真只是以为元峥此人为报睚眦之仇而着意害公主,这才让卫所的人前去保护!”
永宁帝已经被他们争来争去给争烦了,许久没这么亲自过问一件政事,没想到一问就扯出来一堆破事儿!
他摆摆手,道:“先着人去查!查完再说!刘爱卿放心,朕绝不会冤枉好人!也信你这份忠心,至于元四这小子嘛,他所说也是所见而已,你先不用急,一切查完再说!”
一场普通的熄火队空饷案,就这么变成了谋害公主的叛国案。
最后事情又变成了交到忠亲王和崔更手上,只这一次事涉及刘渭,刘渭也没法再插手,眼睁睁看着给忠亲王送圣旨去的小宦官出了殿门,自顾自把腮帮子咬得死紧。
散朝,刘渭径直转身朝元峥方向走去,他倒是想亲口问问,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他也想出拳,可连对方拳头在哪儿他都看不清,他怎么打?
这感觉比拳头落在他身上更让人难受!
可还没走近就停下脚步,元峥已被一群人围在当中,个个好奇地问:“太师大人真个儿办了义学?”
又是好奇又是称颂,纷纷表示改日要登门探望太师大人。
刘渭默默站在原地,看着众臣走远,只觉正当午的日头只照亮了外头,殿内却无比的黑暗。
仍被软禁的宫中的寿阳还对前殿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得了信儿的小官宦先去找到皇后。
皇后一听说寿阳和金焕在贞庆道观私会,“噌”地从炕上蹦了下来,紧张得快说不出话来,“这是真的?我去问问!”
说着就要往外走。
难怪寿阳主动同意亲自去道观,原来是为了见男人!
可是金焕,金焕,这东辽人怎么能嫁?
她都已经替她相中唐侯家的二小子了!
“娘娘!”皇后身旁嬷嬷及时阻止道:“您这么着跑过去问,若是公主殿下再一受刺激……依老奴看,您不妨先悄悄找公主身边人问上两句。”
皇后呼出一口气,也是,她是太着急了,这样问过去,寿阳面子往哪儿搁?
她朝身旁嬷嬷和小宦官一招手,“你们带些人去盘问那些丫头,今儿去道观,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照实说来!”
不过一会儿工夫,那嬷嬷就折回来,一脸沉重,凑到皇后跟前跪下回话:“娘娘!都招了!春花和秋月二人去奉茶时,从斜窗缝里见到公主殿下和东辽二王子殿下……”
她又往前凑近一些,压低了声音附在皇后娘娘耳畔:“二人还握着手!这俩丫头还算识相,就没敢敲门便退开了!”
皇后差点惊得蹦起来,要命啊,真是要命!
她果然是猜对了,这丫头去道观是藏了私心的,这可怎么得了!
“没对旁人说吧?”
“哪敢!”嬷嬷眼露凶光,“她俩若是敢嚼舌头,老奴早不会留她二人性命了!”
皇后拍拍胸口,在榻前左左右右踱着步子,愁眉苦脸道:“这可如何是好?”
嬷嬷出着主意道:“娘娘,既是官家着人来查的,定得和官家如实相告。这件事,说起来倒也是好事,娘娘不是一直忧心公主殿下的婚事么?如今殿下有心悦之人,娘娘何不成全公主,也成全自己?”
皇后蹙着眉,横眉指着嬷嬷啐了一口,“你个贱奴才懂什么?”
嬷嬷慌得忙磕头告饶。
皇后叹息一声坐下,泫然欲泣,“我这心啊……就没一日安宁的,她若心悦旁人也就罢了,可那人也不是别人,是东辽人!我堂堂大梁公主和亲去东辽……我苦命的儿啊!”
她想来想去,站起身,“我去问问寿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