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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峥那句“有宵夜,不吃晚膳“,燕喃不知怎么就忽然想到方才所说关于崔更的意图上。
崔更为什么这时候才会想着与忠亲王结亲!
这和有宵夜所以不吃晚膳岂不是一个道理?
那就是,崔更以前有更愿意选择的投靠对象!
燕喃抬头看着元峥,“你说,崔更之所以如今才表示要和忠亲王示好,是不是因为他以前有其他的路?而最近发现那条路走不通,或者是发现忠亲王这条路更好走,所以才忽然生了新的心思,接二连三地对萧衡、萧齐下手。”
元峥显然没想到他随口一句让燕喃想出这么一串事儿来,微愣了愣,倒也觉得燕喃说的极有道理。
他此前没从这个方向去想过崔更,“其他的路?”
元峥皱着眉。
燕喃认真想了想,“按各种历史书上的故事呢,一个大臣掌权几十年,到老的时候,自然会思量下一任帝王会是谁,然后把宝押到他身上,以求自己后代仍然能保富贵!”
“崔更会押谁?”元峥看向燕喃,显然是认同燕喃这个说法。
而忠亲王刚刚崛起不久,以崔更钻营几十年的官场生涯,以前铁定不会押在他身上。
“如果你是崔更,你会押谁?”燕喃问元峥。
元峥毫不犹豫,“当然是太子。”
此前的永宁帝,膝下只有两子,太子正当年,六皇子萧纮太小,又无兄弟把持朝政的烦恼,只要不是瞎的,或者是梁湛这样重活一世的,自然都会将太子当作下一任帝君。
“所以。”燕喃笃定道:“崔更在太子被软禁之后,仍是将赌注押在他身上的,直到发现忠亲王势头太大,太子已经完全失去价值,这才转而想搭上忠亲王这班船。”
她还有一个依据,“而且照梁湛所说的上一世,崔更最后是带着萧纮南下逃到临安城,而不是萧齐,说明他从来都是和永宁帝一脉更加密切,或者是上一世,忠亲王也同样拒绝了崔更的示好。”
元峥想着燕喃的话,仍是觉得里头少了些什么关键,一时也想不起来,但燕喃这个思路无疑让他们好歹知道了该防备的方向。
被忠亲王拒绝的崔更,不会那么轻易就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在太子身上找寻新的出路。
“我会和忠亲王说说,让他着重查一查太子那边的情况。”
除了元峥和燕喃在操心崔更接下来的打算,崔五娘子也同样在操心这个问题。
“忠亲王真一点余地都没留?”她在崔更宽敞的书房前厅内,惊讶地问焦躁地走来走去的崔更。
这仅仅一座前厅就有两个天井,下方种植苗木,让厅与园完美地结合起来,厅中有园,园即是厅,别致又清雅。
两丛翠竹从天井中密密茂茂伸出去,中间是一张宽大的长方雕花紫檀木书案,书案前是一丛月季,借着天井灯笼的光,绽放着淡粉淡黄的柔美。
崔五娘子本坐在月季丛旁的贵妃榻上,听了崔更所说,情急之下站起来。
“难道忠亲王就一点不看重咱们崔府的财势?”
崔家多有钱有权?
这么说吧,户部籍录的官员,有五成是每年都要来给崔家送年礼的。
忠亲王就算再得永宁帝看重,说白了也不过是掌管半个开封防卫的武官。
他就算得了天下,也还得靠满朝文官替他治天下不是?
“哼。”崔更圆脸垮下来,在鼻翼两侧坠出深深两道法令纹,阴鸷地看着天井外的夜幕,“他不是不看重,他是想全吞。”
崔更冷冷道,随即皱起眉来,“可他凭什么?他若是此时夺宫,只要我一号令,半个朝廷都会反他!更何况,再让东辽人适当过来示示威,不怕他还坐得稳位置!”
“除非……”崔更似自言自语,沉吟片刻笃定道:“除非他不着急要宝藏,除非他现在不夺宫!”
他似乎对自己这个结论非常满意,说完之后嘴角浮现几分笑意,似这才发现崔五娘子还在旁边一般,转头对她道:“还记得我与你说过什么?若忠亲王这条路不通,咱们还照老办法。”
“可是。”崔五娘子咬住唇,“可是太子如今被软禁,如何成事?”
按照老办法,她还得去嫁给太子!若不是为这件事,她也不会大晚上的求见翁翁来问萧齐婚事的情况!
“多简单的事儿!”崔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你亲自去见见尊上,毕竟与你有师徒之名,跟她说,若有必要,请她务必出手。”
崔五娘子不再多言,低头应了声“是”。
第二日,已是七月二十五,离俞弈被以“叛国罪”问斩还有七日。
燕喃暂得清闲,午后做好了蒸蛋糕,待晚间元峥取了回元府给元二夫人尝鲜。
元二夫人犹如捡到宝,几乎没把整张脸埋进松软的蛋糕里,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底儿朝天。
心里头开始着急忙慌替元峥盘算日子,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将燕喃给娶回府中来。
如此过了两日,到了七月二十八。
忠亲王入驻枢密院,着手接手刘渭留下的摊子。
刘渭勾结北蛮一案正式开审,各色证据确凿,又是官家亲自过问过的,审讯不过是走走流程罢了。
刘渭又受到忠亲王特别关照,在牢中吃够了苦头,脸上仅剩的几根胡须掉光,目光也渐渐呆滞起来,整个人失了生机,迅速苍老下去。
俞六受父亲行刑日渐近影响,心事重重终于病倒,唐侯亲自上门安慰一番,又让鹿神医给问诊看药,此后俞六就一直在家中静养,暂不去兵部上衙。
元峥则继续在卫所间巡察。
由于禁卫重新点兵编排,征调去衡水的人手也得以提前选出。
忠亲王请旨后,官家发下明旨,着元峥于八月初二带人前往衡水,与冯潇商议布兵进驻幽州事宜。
梁府内,春妮知再过几日就能见到春柳,并和她一起离开开封,喜得好几日没睡好,连夜想给春柳缝制一件新衣出来。
燕喃担心她们去到衡水想要完全安顿下来不容易,给春妮塞了三千两银票,春妮死活只收一千,燕喃便趁着帮忙的时候,悄悄又缝了一张银票到春柳那新衣里。
梁府与元府日子皆颇为平静,金焕那边则在得到元峥即将又被派去衡水的时候,立即遣人出门打听消息,到了晚间,悄悄往宫中递了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