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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红英去了位于南京路上的那家老字号包子店, 他们家的狗不理包子皮薄馅大,鲜而不腻, 是她最喜欢吃的。
可是她很久没吃过了,这一年来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分花,哪里舍得来吃五块钱一屉的包子, 五块钱,她可以过一整天。
而且她也不敢来, 这家店以前她和许家宝常来的。她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就是刚和家宝认识的那一年, 无关金钱, 无关家人,只有花好月圆没有任何矛盾。
她想去京城看他最后一眼,但是她买不起车票,她更怕见了他就不舍得离开了。
不行的, 她太累了, 她必须休息下。
梁红英用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一屉三鲜包和一屉酱肉包, 端到他们常坐的那个靠窗的座位上, 和着眼泪慢慢地吃起来。
顾客窃窃私语。
服务员小妹不放心的走过去, “小姐, 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梁红英擦了下眼泪, “谢谢。”
“那你……”小妹欲言又止。
梁红英, “再给五分钟, 我马上就走。”
小妹忙道, “你别误会, 我不是赶你。”望着她手掌上的血口子,“你是不是手太疼了,你要不要去药店处理下?”
梁红英含着眼泪笑了下,“嗯,我待会儿就去,谢谢。”
小妹挠了挠头,不再打扰她,可干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关注着这位边哭边吃包子的客人,她看起来伤心极了。
梁红英吃完了桌上所有的包子,吃的有点撑,离开的时候,撞上上小妹关切的眼神。
小妹看了看外头的倾盆大雨,又看了看她空荡荡的手,“等雨停了再走吧。”
“谢谢。”梁红英朝她轻轻地点了下头,转身走入大雨之中。
小妹哎哎哎叫了两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雨帘之中。
梁红英不紧不慢地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走着走着控制不住地大声哭起来。
即便是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都会关心她,可她的亲人从来都不关心她,他们只在关心她能给家里多少钱,能为家里带来多少好处。
最滑稽的是她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放不下。
哪怕已经清清楚楚的知道他们一点都不爱她,但她还是放不下他们,她做不到对不他们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
所以家宝不要她了,这世上对她最好的那个人被她亲手弄丢了。
就是这样了,她还是做不到不去管他们的死活,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笑话。
这种日子,她太累了,真的太累了,她不想再过了。
只有看不见,听不到,想不起,噩梦一样的日子才能结束。
梁红英低头看着桥下湍急的河水,安详一笑,毫不犹豫地跨过桥栏。
“不要。”打着雨伞匆匆赶路的行人大喝一声冲过来,试图抓住梁红英。
可是终究晚了一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落入黑漆漆的河水中,几个沉浮之间消失在急流之中。
桥上零星的过路人也围了过来,“谁有手机,赶紧报警啊!”
三五个人揪心地看着汹涌的河面,正值特大洪水期间,又在这样的天气里,这人只怕凶多吉少了。
~
轰隆隆的雷声惊得梁母弹了下,梁母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犯愁,“也不知道老大有没有淋着?”
“妈,你就别担心了,他这么大个人了,还能不知道躲雨。”梁大嫂暗暗翻了个白眼,三十岁又不是三岁,有什么好担心的。
梁母眼一瞪,骂起来,“还不是因为你瞎折腾,不然老大用的着这么辛苦。”
梁大嫂悻悻的低下头,伸筷子夹碗里的肉。
梁母一筷子狠狠打在她手上,“这肉是买给你吃的吗?钱么不会挣,倒是会跟孩子争肉吃,有你这么当妈的吗?”梁母把碗里的肉全部挑到孙子碗里,声音柔和了八个度,“牛牛多吃点,长个子。”
牛牛埋头大口吃肉,觉得还是奶奶在好,家里好吃的都是他的。
梁大嫂不忿地摸着被抽红的手背,说的她好像会在挣钱似的,还不是靠着女儿养。梁大嫂泄了劲,谁让老太婆命好,有个孝顺女儿。
一直到八点,雨才停了,又过了半个小时,梁老大才回到家。
梁母关切,“吃了吗?妈给你留了饭。”
梁老大,“只吃了一个烧饼。”兜里没钱。
梁母心疼坏了,赶忙端出特意给他留出的饭,上面铺着好几块肉,“下次就在外面吃好了回来,可不能饿着自己,饿坏了怎么办?”
梁老大接过饭碗,大口吃起来,嘴里包着饭,“哪有钱吃饭。”
梁母笑眯眯的,“马上就有了。”
梁老大立刻反应过来,“妈,红英同意了?”
梁母嗯了一声,“她怎么会不同意,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妹妹最听话了。”
梁老大喜出望外,心中大石落地,那笔高利贷可算是有着落了。
绝处逢生,梁家所有人都是喜气洋洋的。第二天,梁老大还买了一斤猪肉回来改善伙食,就是梁大嫂都被允许吃了一块,不过也就一块。
梁大嫂觉得老太婆监狱里待了一年多,越来越刻薄了,然而看在钱的份上,梁大嫂只能哑忍。
如此开开心心地过了两日,眼看着明儿就是周六,周五的时候,梁母打电话去梁红英单位。
那边单位正着急呢,梁红英三天没来上班了,他们也不知道她家里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三天没去上班,梁母心里咯噔一响,小跑着回家拍起在午睡的梁老大,“红英单位说她三天没去上班了,宿舍里也没人。”
坐在小凳子上糊灯笼挣点小钱的梁大嫂闻言惊得抬起头,“她不会跑了吧?”之所以有此一说,那是梁大嫂早就腹谤过好多次。要她是梁红英,早就跑了,有文化有经验,到哪不能吃饱饭,傻子才留在这养家糊口还落不得一个好字。
“她敢。”梁母勃然色变,心口扑通扑通狂跳,说不出的不安,“不可能的,红英不会这么没良心的。”
梁大嫂回想回想那天偷看到的情形,变了脸,“那天,妈你不觉得红英怪怪的。”当时梁大嫂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觉,可抓不到就没再想,如今再想想,心肝儿直颤。她跑了,他们怎么办?
梁母心里心头一悸,那天的情形她记不大清楚了,就记得女儿神经兮兮的居然把自己的手咬的血肉模糊,她说她难受,所以她跑了!
梁母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她跑了,他们这一家子老老小小可怎么活?
梁老大和梁大嫂也意识到形势严峻,架着梁母跑到梁红英的单位,就算是要跑,总有点蛛丝马迹,一定得把人找到,必须得找到。
一路上,梁老大设想了各种还不上债的下场,吓得在大夏天里出了一头一身的冷汗。
单位里的人对梁红英的下落,一问三不知。又去宿舍看,东西都没少,不过她本来就没多少东西。
梁家三人在单位里大闹了一场,觉得是他们故意隐瞒不说,最后被保安毫不客气地赶了出去。
被赶出来的梁母等人如丧考妣,全都是一幅世界末日的绝望和愤怒,他们认定梁红英跑了。
梁母坐在地上拍着大腿痛哭,“这个没良心的,要知道她这么心狠,当初我就该把她扔在尿桶里淹死……”
“就算把她骂死了有什么用,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人。”梁大嫂心烦意乱地打断梁母的咒骂,忍不住抱怨,“妈你也是的,让她借点钱把高利贷还了就好了,非要嫁什么人,要嫁也嫁个好点,非要嫁个残废,要不是实在受不了了,红英怎么会跑。”
梁母连骂人都忘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喋喋不休的梁大嫂。
梁大嫂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要不是梁母太狠了,梁红英怎么会跑,之前一年她都熬过来了,结果梁母出来一个月都没到,她就跑了,都是被梁母作走的,梁大嫂越说越急,“还有一个星期就道还钱的日子,到时候还不上钱,他们就要砍掉阿伟的手指头,这可怎么办?”
白着脸的梁老大一个哆嗦,急道,“妈,你快想想,想想红英能跑到哪儿去。”
“我哪知道,”梁母六神无主,“不对,她东西都没收拾,会不会是心里不舒服去朋友那住几天。”
梁大嫂反驳,“以红英的性子,怎么可能不请假就走。”
梁母束手无策地拍手背,“那她死哪儿去了?”
三个人了无头绪,最后还是梁老大咬了咬牙道,“咱们去派出所,就说她失踪了,这都三天了。”
梁母且顾不得对警察的畏惧,犹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用力点头。
三个人当即跑去派出所报案。
在描述了失踪时间以及外貌特征之后,梁母三人被送到局里。
梁母牙齿上下剧烈打颤,脸上恐怖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梁大嫂不肯相信,“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怎么可能的。”梁红英跳河死了?不可能的,绝不可能的!
随行的警察放缓了声音安抚了几句,到了认尸房,提醒,“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这具尸体在水里泡了两天才被打捞上来,因为高温潮湿,已经有巨人观现象。
掀开白布那一刻,梁大嫂忍不住冲出去,扶着墙壁大吐特吐。
而梁母直接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梁老大抖如糠筛,连害怕都顾不上了,妹妹死了,那他的债务怎么办?
梁母很快就在休息室里醒过来,一醒过来,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死丫头怎么就去跳河了,不想嫁她就说啊,她去跳河干嘛,她死了,倒叫他们一家子怎么活?
梁母伤心欲绝,一面伤心失去了女儿,纵然是不如儿子重要,可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一面更害怕,这没了女儿,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整个休息室里都回荡着梁母凄惨的哭声,女警员柔声安慰着。
忽然梁老大冲过来抓住梁母的肩膀把人提溜起来,疯了一样的摇晃,“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想把红英嫁给那个残废,她怎么会想不开去自杀。她死了,现在你满意了,你高兴了,你害死我了,你害死我了。”
梁母呆住了,连肩膀被抓疼了都感觉不到,儿子居然怪她,还不都是为了他,前两天他还说谢她。
吓了一跳的女警员连忙上来拉开梁老大。
梁老大就像一只濒临绝境的鬓狗,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死命地摇晃着瘦小的梁母,“是你逼死了红英,你还要害死我,是你,都是你害的。”
闻讯而来的警员拉开梁老大。
梁母瘫软在沙发上失声痛哭,哭得比刚才更伤心绝望百倍。
这会儿,女警员挪不动脚上去安慰,所以死者是被她家人逼死的,因为不想嫁给一个残废。
女警员顿时觉得意兴阑珊,但是碍于职业操守,不得不捏着鼻子上前劝解,等把人送走之后,松了一口气。
这世上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遗体直接被运到了殡仪馆里头,梁家目前也没有停灵的条件,房东也不可能同意。
办葬礼的钱还是梁红英单位给的,梁老大打电话过去,要结梁红英这个月的工资,那边才知道梁红英居然出事了。
老板派了代表送来了一整个月的工资以及各位同事和公司的心意,凑了个整数2500。
梁家亲戚闻讯也赶来了不少。
晚到的梁大姑进来后一口唾沫直接吐在梁母脸上,惊得在场众人都看了过去。
梁母懵了下,怒问,“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是你得了失心疯了,我都从刘大姐那知道了,你想用三万块钱把红英卖给一个残废还毁了容的鳏夫。”梁大姑指着梁母的鼻子。
梁大姑出来时正遇上一个老街坊,瞧她脸色不对就问了一句。
她就说红英跳河没了。
刘大姐赶忙问怎么就跳河了。
梁大姑哪知道。
刘大姐就吞吞吐吐的说了前几天她听到的一个消息,她的好大嫂又给侄女儿找了个好买家。
要是平日里,梁大姑顶多来劝两句,劝不通也只能算了,毕竟这是人家家里的事。
可这会儿梁红英都跳河死了,这前后脚的,还能是为什么,被她妈逼得啊。
这人死了,能想起的都是她的好了。
梁大姑想起自己这侄女都觉得她这日子太苦,怪不得撑不住寻了短见。还恨啊,这侄女一死,待在牢里的大哥和小侄子怎么办,指望着大侄子挣钱养他们,做梦呢!
梁大姑那个气啊,“红英就是被你逼死的。”
梁家亲戚哗然,他们都没听说过这事。
梁母不肯认逼死女儿的罪名,她还指望找这些人借钱救大儿子呢。
可谁信她,都觉得梁母干得出这种事情来。
梁母气得直打摆子。
梁大姑已经扑到薄口棺材上哭去了。
梁红英芳龄早逝,还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真心实意替她流泪的人不少,都觉得她太苦了。
“红英姐就是傻。不想嫁就不嫁嘛,谁还能逼着她嫁人。”梁二叔的大儿子梁旭躲到外头抽了一根烟。
梁二姑的女儿宋思思嘲讽一笑,“大舅妈肯定会寻死觅活地逼着她嫁,她那本事你还不知道,把红英姐吃得死死的。红英姐就是傻,要是我爸妈敢这么对我,我早就跑了,天大地大,哪里不能逍遥,她就是死脑筋。”瞅了一眼里头,“这会儿倒是伤心了,可有什么用,你看着吧,没了红英姐,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就大表哥和大表嫂的那两人,能有她好日子过才怪了。”
梁旭:“诶,大表哥找你借钱了吗?”
宋思思:“也找你借了。”
“说是欠了高利贷。”
“傻子才借,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你想当好人。”
“算了吧,之前我借了他五百,他还没还我。”
宋思思白眼一翻,“你别指望他还了。”
梁旭用力抽了一口烟,“好好一家子,怎么就混成这样了。”梁红英是他们家唯一的大学生,还嫁了个好人家,当时多惹人羡慕。
“还不是作出来的,但凡他们不那么贪心,能把日子过成这样。”宋思思一撇嘴角儿,“本来嘛,红英姐撞了大运,嫁了个好人家,把关系处好了,那边还能不伸手拉一把,他们手指缝里面漏一点都够了,就是咱们也许都能沾点光。偏大舅大舅妈,在彩礼上就把关系闹僵了。”她也是后来才听她妈说起的,居然想要临江路那边十几万的房子。
“这一上来就狮子大开口,许家那边能不防备上,这第一印象多重要啊。之后听我妈说,还是各种要钱,要来了就吃吃喝喝。换成我我也不耐烦,我主动给一回事,别人伸手要是另外一回事。”
宋思思摇摇头,“目光短浅,就看到鼻子跟前那点东西。要是我,让我把那边当祖宗供起来都愿意,把他们哄高兴了,还能少了我的好处。背靠大树做点小买卖,躺着都能挣钱,自己挣钱可比伸手管人家要钱舒服。现在好了,什么都没捞着,还弄得家破人亡。”
举家翻身的机会就摆在眼前,硬生生叫他们错过了,宋思思想想都扼腕。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都这样了。”
“你们也是的,也不劝劝。”宋思思之前在南边打工,去年冬天回来结婚,就没再走。
梁旭,“怎么没劝,我爸劝大伯彩礼少要点,弄得太难看伤情分,可你觉得大伯他们能听吗?”再说了当时哪想到会闹到这一步的,现在不还是事后诸葛亮。
……
出来上厕所无意中听到这一番对话的梁老大已经听不清弟弟妹妹接着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宋思思说的话。
梁老大不由自主的顺着宋思思的思路往下想,刚开始许家宝对他们的态度多好啊,每次上门都客客气气的大包小包,不用他们说把每个人都照顾到了。
可彩礼的事情之后,他上门就不是这个态度了,后来越来越冷漠。
都是他们他爸妈一个劲儿的要钱闹的,这些钱都是替梁杰要的,他只用到一点点。
要是爸妈不那么偏心,不死命替梁杰要钱,许家宝也许还会像以前似的,看他们日子过得不好,主动帮衬他们。
如果他下岗了,没准许家宝还会主动帮他安排个工作,他叔叔和堂哥在津市开着那么大的工厂。再或者靠着他们做点小生意,这大半年来,梁老大太知道做买卖有人帮忙的好处了,要是有许家当靠山,他怎么可能做什么亏什么,兴许都当上小老板了。
梁老大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着了魔一样的深信不疑,都是他爸妈害了他。
红英的死也是,要不是他妈太贪心,老老实实让红英去借钱,不弄什么嫁人,红英怎么会自杀。
全都是他爸妈太贪心,目光太短浅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梁母浑然不觉当成命根子一眼疼的大儿子已经咬牙切齿的恨上她了,她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为早逝的女儿哭,也为看不着底的以后哭。
女儿死了,一家子以后的日子可就难了。
老大的债可怎么办?
没了红英的工资,牢里的老头子和小儿子怎么办,外面的自己和大儿子一家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老大夫妻俩说要找工作,可他们哪能找到挣钱多的工作,没了女儿的工资,这日子眼见的要苦起来。
梁母后悔啊,怪不得那丫头那天怪里怪气的,合着她已经存了死志,自己怎么就没发现,要是察觉到了,哪至于落到这么个绝境。
梁母又后悔不该这么逼她的,早知道,早知道,可哪有早知道啊。
死丫头没良心,她自己死了一了百了,就丢下他们这些活人在世上遭罪,她怎么能这么没良心的。
在火化时,梁母哭得肝肠寸断,一颗心都抽抽地疼起来,是真的疼啊。
那是她女儿,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直到这一刻,梁母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女儿没了,永远都没了。
梁母哭到几近晕厥,梁二婶扶着她的背安慰,一众亲戚也纷纷安慰她,让她保重。
望着一张张关切的脸庞,梁母想起儿子欠那笔债,梁母拉着梁二婶的手痛哭流涕,“她就这么走了,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可叫我怎么活啊。”哭着哭着就凄凄惶惶地说到了梁老大,“这个不争气的,被人哄着借了高利贷……要是他再有个什么,我就不活了,让我跟着红英去了吧。”哭到末了,千恳万求地借钱。
然而一个都不肯借,都知道借给老大一家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各家也就是一般人家,哪里能毫不心疼的白给这么多钱。
哪怕梁母跪下磕头求他们看在亲戚的情分上救救梁老大,也没人肯借一大笔钱,之前他们已经陆陆续续被梁老大借去有些钱了,没来催债已经是看在亲戚的情分上。知道大房日子不好过,他们还特意包了一个比较厚的白事包,仁至义尽。
各家亲戚纷纷找借口溜了,梁老大也没准备素酒招待他们。
“一群良心被狗吃了的,竟然见死不救。”梁母痛骂出声,之前他们家过得好了,都苍蝇似的围上来,这会儿溜得比谁都快,一个个都是势利眼。
梁母擦了一把眼泪,掏出兜里的白包,正要数数看有多少,就被梁老大粗鲁的抢过来。
“阿伟。”梁母愣住了。
梁老大充耳不闻,梁大嫂瞥一眼愕然的梁母,走过去帮忙拆白包。
梁母木愣愣地站在那儿,一股凉意顺着脚底板爬山来,冻的梁母硬生生打了一个寒噤。
加上梁红英单位送来的,刨掉殡仪馆的费用,还剩下三千三百多,离债务还差了老大一截,这差的那一大截让他去哪儿凑,只要一想起来,梁老大就觉得喘不过气来了。
梁母不自觉地小心询问,“还差多少?”
“还差两万呢。”梁大嫂哭天抹地,“两万块杀了我们也拿不出来,这马上就到一号了,还不上钱,可教我们怎么办。”
梁母,“先还一部分,让他们缓缓,我们再想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你倒是说啊。”梁老大扭头冲着梁母大吼一声。
梁母不敢置信地看着梁老大,“阿伟,你,你……”
梁老大恶狠狠地盯着梁母,把满腔怒火都喷了出来,“我今天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贪心,红英怎么会自杀。要不是你贪心,要什么大房子,怎么会和许家闹成这样,闹得人被关了起来,房子没了,我的命也快没了,这下你满意了。”
轰隆一个响雷打在梁母天灵盖上,惊地梁母晃了晃。
梁老大就像是一头困兽,不满地冲着梁母继续咆哮。
梁母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
梁母是在一阵疼痛感中醒来的。
梁大嫂死命地掐着梁母的人中,颇有点快意,见她醒了,没好气道,“妈,你可别病了,现在咱家里可没钱给你治病,你不能帮忙,也别添乱成不?”
梁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大儿媳妇会说的话,她怎么敢!
怎么不敢,之前梁大嫂忌惮梁母可不是什么孝顺老人,全是为了梁红英的工资,谁让梁红英是个孝女,听她妈的话。
现如今梁红英死了,老太婆还有什么倚仗,连亲戚那磕头都借不到钱,就是个吃白饭的老太太而已,就连她亲生儿子都怨她恨她。
还指望她像以前似的做小伏低,做梦呢。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回到家,梁大嫂就让梁母去做饭。
梁母一股血冲上头,抖着手指着梁大嫂。
梁大嫂眼皮一掀,“今天忙死了,反正我是不做的,爱吃不吃,大家一起饿肚子。”
梁母气急,“老大你管管你媳妇。”
梁老大还没说什么。
梁大嫂就开始拍着桌子吵起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嫁进来就没……”
这一年梁老大是没少被梁大嫂念,头顿时大了,不耐烦道,“妈,你就去做饭吧。”
梁母如坠冰窖,在警局儿子对她大呼小叫,她告诉自己是儿子压力太大了。在殡仪馆儿子那样,她还是这么安慰自己,可现在,他居然帮着他媳妇,这是从来都没有过,以前哪次不是她一句话,老大就教训她媳妇的。
梁大嫂得意地勾了勾嘴角,老太婆还以为自己是家里的太后娘娘呢,她现在就是个累赘。现在这日子虽然没以前好,但是就凭能出这口恶气,梁大嫂竟然觉得还有点值。
触到梁大嫂的眼神,梁母一口恶气顶上来,都是这个败家娘们挑唆,儿子才会这样对她。
怒气上头,梁母冲上去一把薅住梁大嫂的头发,“都是你挑三拨四。”
梁大嫂不甘示弱,也用力薅住梁母的头发。两个人扭打成一团,很快年轻力壮的梁大嫂就占到了上风。
处于下风的梁母喊外援,“阿伟,你就看着你媳妇欺负你娘。”
梁老大的反应是扭头拉住吓得哭起来的牛牛就往外走。
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冻得梁母全身都麻木了,她脸色发白,牙齿切切,虚脱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凯旋的梁大嫂志得意满地松开脸上好几道血印子梁母,呸了一声,“还以为你是家里的老大,想继续称王称霸,”故意往伤口上撒盐,“没了红英,你算什么,老太太你就是自己作的。”说完通体舒畅地去追老公和孩子,可算是把这些年的恶气都给出了些。
梁老大一家三口去了街头的面馆吃晚饭。至于梁母,梁大嫂乐得不提,牛牛吓坏了,也不敢说话,而梁老大想起梁母就是一肚子火,只觉得自己被他妈耽误了。
在看到桌子上前一位客人留下的报纸时,这股怒气到达顶峰。
梁大嫂滋味难辨地说道,“可真有钱,居然捐了1000万。”
梁老大眼珠子都红了,死死盯着报纸都快着火了。京城浙商商会的灾后重建慈善活动中,嘉阳集团捐了一千万。梁老大顺着名单往下看,找到了元一集团的名字,他也是偶然间得知这就是许家宝那个堂哥的公司。
1000万加500万就是1500万。
他为了两万多块钱急得抓心挠肝,他们轻轻松松就捐了1500万,对着不认识的人,许家人都能这么大方,他们要是把关系处好了。
就像宋思思说的,手指缝里漏一点都够他们用一辈子的了。
梁老大腹内翻江倒海,连鲜美的鳝丝面条都吃得没滋没味,满脑子都是1500万,这可是1500万,不是1500块。
一家三口吃完面条回到家,梁大嫂一进门就看见了躺在床上掉眼泪的梁母,见到他们,梁母哭出声来。
梁大嫂嫌弃地翻了翻眼睛,又来这一套。一大把年纪了,还哭哭啼啼的,以为自己是二八小姑娘呢。
见没人上来劝,梁母越哭越大声,心里苦的不行,就是坐牢,她都没觉得这么苦过。
一听到哭声,再看了看手里的报纸,梁老大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
望着气势汹汹而来的儿子,梁母连哭都忘了,下意识往里头缩了缩。
梁老大劈头盖脸把报纸砸在梁母脸上,咆哮,“你看看,看看你干的好事,要不是你贪心,我们现在都好好,我怎么会被人追债。”
梁老大机关枪一样的咒骂着,将自己所有的失败都推到了父母身上,是他们贪心,是他们目光短浅,是他们偏心小儿子……总之一切一切都是他们的错。
彷佛那些钱是别人拿刀架着他的脖子逼他去借的。
彷佛他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不曾贪图过许家的富贵,没想一辈子躺在梁红英身上养家糊口。
梁母被儿子骂懵了,哆哆嗦嗦地根据儿子的话从报纸上找到那篇报道,看清数字之后,眼珠瞬间瞪大了。
数了一遍又一遍的0,梁母心怒气冲天,“他们肯白拿这么多钱给这些不相干的人,我们只要那么一点,他们为什么就是不肯。那点钱对他们来说又不算什么。他们要是肯给钱,你爸怎么会打伤家宝,红英就不会死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梁母恨啊,许家宁肯把钱给外人也不肯给亲戚,要是他们肯给钱,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暴跳如雷的梁老大懵了懵,一会儿觉得他妈说得对,是许家小气;一会儿又觉得是他妈的错,他妈太贪心。
左右摇摆,也不知道哪个念头能让自己更舒服点。忽的,梁老大抱头蹲了下去,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梁母担心,“老大?”
“叫什么叫,别烦我。”梁老大怒吼一声,怒气冲冲的回到自己床上,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梁母张了张嘴,到底不敢再说什么,又躺了回去,继续哭。儿子的怨恨,比挖了她的心还疼。
更疼的还在后面,大儿媳妇对她大呼小叫,把家务活都推给了她。而大儿子居然不闻不问,眼睁睁看着她被媳妇儿欺负。一旦她和儿媳妇吵起来,儿子头一个骂的就是她,梁母真是恨不得死了的好。
但是这些还不足以让梁母想死,真正让梁母生不如死的是,梁老大一家三口不见了。
深知还不上债的梁老大不想被砍掉手,所以他带着老婆孩子拿着家里的所有钱跑了,多亏了梁红英葬礼上收到的钱,不然梁老大买车票都没钱。
一直等到晚上都不见儿子孙子的梁母眼冒金星,浑身发凉。第一反应是老大不会想不开带着孩子也去自杀了,梁母差点被自己活活吓死。
她疯了一样去河边找,又去派出所找,派出所拗不过一个老太太撒泼打滚的闹腾,去查了下,发现梁老大一家是自己买票走的。
鉴于他的债务情况,警察这边倾向于,梁老大一家还不上钱跑路了,这种事他们见得多了。
梁母死也不肯信,哭天抢地,“我儿子要走也会带上我的。他肯定是出事了,是那些放高利贷的把他们关起来了,你们快去救他们呀。”
寻死觅活的闹腾,还牵扯到高利贷,派出所就对地下钱庄来了个突击。确认,梁老大一家就是简单的跑路了。
梁母不肯信啊,让她怎么相信疼了三十年的儿子丢下她跑了,闹着要让民警帮她找儿子。
这一次民警不管了,这不在他们的工作范围内。
警告过后,梁母再闹,被拘留了几次,梁母终于不敢再闹,每天就神神叨叨地四处找儿子找孙子。
而她心心念念的儿子在哪呢?在一个暗不见天日的黑煤窑里。
这其中还有梁母浓墨重彩的功劳,她闹地派出所清了一回地下钱庄,重点就是梁老大借的那家,损失惨重。
梁老大跑了,他们本来就一肚子火,结果还被摆了一道,怒上加怒,立刻发动关系找人,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很快梁老大一家三口在川省被找到,三个举目无亲的外地人,来的匆匆消失的也匆匆,无人在意他们曾经出现过。
梁老大被卖到了黑煤窑里,梁大嫂被卖给了大山里头的老光棍,而牛牛被一户求子不得的农户买走了。
一无所知的梁母还在津市的大街小巷内游荡着寻找儿孙,她坚信,儿孙是被坏人抓起来关在一个黑屋子里,正等着她去救他们。
她一边捡破烂挣钱,一边寻找大儿子一家。卖破烂的钱大部分给小儿子,小儿子跟人打架被打断了腿。早就说过要改改他的暴脾气,他怎么就不听呢,现在好了,以后出来了可怎么办?
剩下的她和老头子用,老头子出来了,听她说大儿子和孙子被高利贷的抓走,急得中了风,全身上下就一张嘴两只眼珠子能动,就改成了监外执行。
梁母一开始很高兴有个人能跟她说话,没出一个月就觉得还不如关在牢里好,吃喝拉撒都得她照顾,每天弄得屋子臭烘烘的,还整天骂她。
梁母气不过壮着胆子打了他几巴掌,老头子才消停了,可没过几天嘴巴又闲不住了,她就再打几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偶尔经过那座桥的时候,梁母总会望着下面的河流出一会儿神。
要是红英还在多好啊,自己哪用这么辛苦的出来挣钱,红英会给她钱,还会照顾老头子,她只需要一心一意的找大儿子和孙子就行。
要是红英还在,大儿子和孙子就不会被那些杀千刀的关起来了。
梁母愣了下,忽然变得暴跳如雷,把麻袋里的垃圾全部倒到河里,一手指着河面一手拍着栏杆破口大骂,“谁允许你死的,你是我生的,你是我养的,你的命是我的,我不让你死,你怎么可以去死……你个扫把星,你还我儿子,还我牛牛……”
来来往往的行人驻足,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你们有没有看看见我大儿子阿伟,这么高……”梁母停了下来连比带划,“还有我孙子牛牛,眼睛大大的,脸蛋圆圆的……”
几米外驶过的汽车里,坐在后座的许清嘉收回目光,刚才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妇人是……梁母?
许清嘉若有所思,应该是的,葱白的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文件,回忆了下刚才听到的只字片语,许清嘉眉心蹙了蹙。
死,谁死了?
“晓梅,查一下梁家的事。”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晓梅应了一声,去年和梁家打官司,都是她在跑上跑下,所以许清嘉一说,她就明白了,一句都没有多问。
晓梅办事效率极高,第二天晚上,相关的资料便整理成册,她带着资料敲响了许清嘉的房门。
许清嘉过来开了门,捂着话筒对她说了一句,“稍等一会儿。”
听她声音柔软就知道,美女老板在跟孩子们说话。
那边三胞胎开着免提,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小家伙们有一种默契,接着龙的能把话说话。
西西,“妈妈,今天佩佩哭了,哭得可伤心了。”去年佩佩和三胞胎一块进了那所国际小学,许清嘉帮了点忙。
不过四个孩子不在一个班里,三胞胎因为英语底子好,在全英文教学班。佩佩英语有些弱,所以在双语班。
许清嘉就问,“那你有没有问她为什么哭啊?”
这次回答的是南南,“佩佩说大姨只喜欢天天不喜欢她。”
许文诗今年七月生下一个男孩,取名洪齐天,洪福齐天的意思。
“怎么会呢,只是天天还小,所以你们大姨多照顾一点,佩佩小时候,大姨也是这么照顾她的。”生二胎是个大问题,尤其还是同母异父。
北北拆台,“可我觉得大姨有了天天之后,对佩佩就是没以前好了,大姨一直抱天天,不抱佩佩,佩佩好难过的。”
许清嘉沉默了下,“天天还不会自己走路,所有要人抱着,但是佩佩会自己走了。”
“我也会自己走啊,可爸爸妈妈还是会抱我哒。”西西甜腻腻道。
许清嘉失笑,都七岁了,还撒娇要人抱,你很光荣吗?
“对佩佩你们可不许这么说,大姨怎么会不喜欢佩佩,只是天天和佩佩年纪不同,所以大姨教他们的方法也不一样。”
南南,“我们告诉佩佩,大姨很喜欢很喜欢她的,我们也喜欢她。”
“真乖。”许清嘉夸奖。
腻歪了几句,许清嘉才挂上电话,感慨了一句,“以后你生二胎的话,一定要处理好大孩的情绪。”
晓梅摊开手,“我连男朋友都没有呢。”
许清嘉笑了一句,“那抓紧了,到时候我封你一个大红包,再加一个蜜月十日游,地点随便你挑。”跟了她八年,当然得送大礼。
晓梅喜笑颜开,“诶呀,那多不好意思,我就不客气了”
许清嘉笑,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资料,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居然投河自尽了,许清嘉目光顿了顿,并无多少意外,前年她割腕自杀过一次。但是许清嘉还是无声地叹了叹,有勇气自杀却没有勇气逃离。
只要逃走,她就能拥有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可惜性格决定命运,对于梁红英,许清嘉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看到在梁红英死后,梁家人的下场,许清嘉嘲讽地掀了掀嘴角,没了梁红英供血,这群巨婴果然过不下去了。
视线在梁父梁母那几行字上绕了绕,本来他们可以安度晚年,只要对他们的女儿给予一分对儿子的爱,整个梁家的结局都会不一样。
可惜梁家父母吝啬这份爱,所以老天爷也吝啬他们的怜爱。
“你信不信这世上真的有报应?”许清嘉慢悠悠地合上资料,许家宝至今还昏迷不醒,而梁家无一人安享幸福。虽然失踪的梁老大一家情况不明,但是被溺爱长大的孩子成才的几率小之又小。
作为对梁家和许家恩怨知之甚深的晓梅拿到这些资料的第一反应也是报应不爽,紧接着暗搓搓的冒出一个念头,这报应是老天报的还是人报的?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赶紧压了下去。
晓梅点了下头,“我相信。”
许清嘉弯唇一笑,“所以做个好人吧。”
第二天上午和分公司经理级别以上的领导开一个会,一起吃了午饭后,许清嘉一行返回京城。
一回到家,二哈不知道打哪儿咬来一只拖鞋冲上来,在他们家送拖鞋是一项非常光荣的活动,三胞胎和三傻往往会为了争夺送鞋的任务而明争暗斗,二哈是赢得最多的胜利者。
许清嘉奖励地拍了拍二哈的脑袋,二哈幸福的躺在地上露出毛绒绒的肚皮,许清嘉顺他的意揉了揉,然后拍了拍他肥嘟嘟的屁股,“去玩吧。”
许清嘉站起来,看着面朝墙壁背朝人,脑袋扭称一百八十度,眼巴巴看着她的三胞胎,眼睛还红红的,老可怜了。
站在他们身后的是一脸严肃地拿着网球拍的韩东青,活脱脱的韩教官而不是韩爸爸。
“看什么,头转过去。”韩东青拿网球拍依次拍了拍三个小家伙的小屁股。
西西眼圈更红了,颇有一种见到大靠山的委屈,哭唧唧,“妈妈,你终于回来了。”爸爸好凶!
可把许清嘉心疼的,但是她绷着脸没安慰,这一次三胞胎太不像话了。
三个小坏蛋居然帮着佩佩躲了起来,还说佩佩说过要离家出走。误导大家以为佩佩跑出学校了,把全家人还有老师都吓坏了,发动所有人去找,火车站汽车站都安排了人。
兴师动众地找了半天,结果是四个小家伙的自导自演。
简直无法无天!这是能开玩笑的事情吗?
许清嘉放下包,板着脸走过去,“转过来。”这头扭得她看着就不舒服,小孩子脖子就是软。
三胞胎扭扭捏捏的转过身来,可怜兮兮地看着许清嘉,抬了抬脚想扑上来,韩东青眼风一扫,又缩了回去。
“妈妈,我们知道错了。”南南乖乖认错,“我们只是想让大姨多陪陪佩佩。”
西西眼泪汪汪,“下次再也不敢了。”
北北苦大仇深,“不敢帮佩佩吓大姨了。”一个月的小蛋糕没有了。
许清嘉用力绷住了,“长能耐了,都会联手吓长辈了,你们以为是在帮佩佩,是在做好事。那你们有没有想过,陪陪不见了,大人们该有多着急,大姨都快被你们吓出毛病了。你们换个位置想想,要是你们不见了,我和爸爸该,” 许清嘉眼皮抽了抽,说不下去了。
三胞胎迈着小短腿动起来,各自换了位置,一脸认真的想想。
酝酿好的气势瞬间被戳破,许清嘉岔了气,别以为卖萌就能免于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