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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祁面色冷凝着,眼中满是锐意的利光,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宋清歌看着他这个模样,不由得有些担心,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他这才收回视线,转头看了她一眼,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去睡吧。”
“对了战祁。”她又伸手拉住他,沉思了一下道:“等过完年,我想带知了去看看心理医生,给她做一下心理干预。她现在年纪还小,可能一时间不能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可是我怕等她再长大一些,懂得了那些事之后,会对她的心理造成不好的影响。”
战祁也点头,“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其实我也这么想过,等她的伤再好一点,我就带她去易南臣那里的心理医生诊所看一看。”
“好。”
战祁说罢便拉着她走向大床,搂着她一同躺了下来。
怀孕的人还是很容易疲惫的,宋清歌躺下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可战祁看着她的秀丽的小脸却怎么也睡不着。
对于知了看到的那个场景,他心里其实隐隐已经有了盘算和想法,但他却打心眼里希望那不要是真的。因为那件事一旦成真,他觉得有人恐怕会无法接受那个事实。
因为担心知了第二天早晨起来找不见妈妈会哭,所以宋清歌一大早起来之后便偷偷地回到了知了的小卧室里,将孩子搂进怀里,假装自己一夜都在这里陪她的样子。
战家现在全体上下都很紧张这个孩子,就连吃早餐的时候也是把她紧紧地围在中间,宋清歌和小七在一旁不停地招呼孩子吃这吃那,而战祁也在给她盛粥。
因为有先兆流产的现象,所以宋清歌便直接跟薛衍那边告了假,这样一来既能休养身体,又能照顾知了,算是一举两得了。
步入式衣柜里,宋清歌踮起脚尖为战祁打好领带,又细致入微的替他整理好衣领,微笑道:“好了战先生,可以去上班了。”
战祁满意的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谢谢我的战太太。”
他们现在虽然没结婚,但是却已经用起了那些亲密的称呼,好在他这样叫着她,宋清歌也从来都没有抗拒过,每一次都只是含笑望着他,也算是默认了吧。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再多的,他也不敢奢求了。
拿上自己的外套,战祁便向外走去,准备去公司。
战祁一向都有在路上听工作汇报的习惯,他向来将自己的工作行程排的井井有条,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听许城给他说今天一天的工作安排,一早就已经定下来了接下来一天要做什么。
“早上九点,有一场市政府的能源会议……中午十二点要去铂尔曼酒店参加塑木集团的收购酒会……下午三点,要去参加新能源高层会议……”
许城抱着iPad在前面喋喋不休的给战祁念叨着今天一天的行程,然而战祁却只是望着外面出神,一直到许城把所有的行程都念完了,他都一句话没说过。
放下iPad,许城从副驾驶回头望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大哥?”
“嗯?”战祁这才回过头,脸上有些茫然,显然是没听进去他的话。
“对于今天的行程,您有什么异议吗?”
“上午市政府的能源会议让赵琦替我去开吧,我有其他的事情。”
“好,我这就联系赵副总。”许城说完便掏出手机打算打电话,却听战祁又对着司机漠声道:“现在掉头,去时远集团。”
*
战祁曾经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站到时远集团的楼下。
他记得很清楚,上一次来这里,也是因为知了的事情。那时他刚对这个身患重病的孩子产生了愧疚感,想着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要给她一个健康的身体,结果却被人告知,知了的肾源无望。
那一次,就是因为时豫从中作梗,导致知了失去了第一次换肾的机会。
再后来,他好不容易和孩子的肾脏配型成功,经过了将近小半年的戒烟戒酒,调养生息,终于达到了医生说可以换肾的标准时,却因为受伤而在此与换肾手术失之交臂。
如今他第二次站在这里,来的原因同样是为了他的女儿。
前台小姐早就对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铭记于心,一见他来了,脸上便不由的泛起了绯红,就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战战……战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战祁只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我来找时豫。”
“那我通报……”
“用不着。”战祁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转身便走向时豫平时上的私人电梯,径直按下了楼层,朝着时豫办公室的楼层上去。
彼时时豫正在办公室里出神,他最近已经相当不得重用,时仲年甚至都已经把他手下所有的工作转移给了副总去打理,他现在虽然还挂着时远集团总裁的名号,可是权利却已经被架空了,每天来了公司也没有公务要处理,就只是在这里发呆,一坐就是一天。
战祁推开他办公室门的时候,时豫刚放下手里的内线电话,那是从前台打来的。
时豫向后一靠,挑着笑看着他,“你这速度可以啊,说曹操曹操到,你上楼的速度比我前台通报的速度还快。”
战祁冷哼了一声,“那只能说明你的前台效率太差!”
时豫挑眉,好整以暇的说道:“战先生,您今天来,不会就是为了看我们时远的员工工作效率的吧。”
“当然不是,毕竟像你们这种不入流的公司,用不着我来看,三年之内就肯定会烂的连渣都不剩。”
“大话谁都会说,战先生还是不要废话了,说重点吧。”时豫伸了个懒腰,一副不想和他浪费时间,懒洋洋的模样。
战祁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嘴角蓦然划开一个笑,讽刺而又同情的望着他道:“说真的时豫,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这么淡然自若的坐在这里,我都不知道是该说你心大无脑,还是该说你被蒙在鼓里该让人同情。”
他没头没脑的话让时豫很是不爽,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面无表情的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别不阴不阳的,把话给我说清楚。”
战祁嘴角挑着冷笑道:“你的女人都被别人上了,你还能这么淡定,我真是佩服你宽广的胸襟。”
他话音一落,时豫果然变了脸色,豁然起身怒道:“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决不允许你侮辱夏夏!”
“看你这样子,好像已经知道我说的是谁了。”战祁微扬起下巴,盛气凌人的睨着他道:“时豫先生,我问你,华臣年终酒会那天晚上十点到十点半这个阶段,和你一起来的时夏小姐在哪儿?”
十点到十点半……
时豫不由得垂下了眼,如果他没记错,那个时间段,时夏好像是被时仲年给叫走了,再后来出了什么事,他就不知道了。不过没多久,就传出了知了遇害的事情,所以他当时很紧张,一时间也忘了去找时夏,而是去地下室看知了的情况了。
战祁今天突然找他来说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时豫微微眯眼,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语气变得低冷了许多,“你到底想说什么?一次性把话给我说清楚。”
战祁嗤笑一声,缓缓开口道:“那天晚上在地下车库,知了看到了两只野鸳鸯在颠鸾倒凤,大汗淋漓的共赴云雨之欢,而正是因为知了撞破了那俩人的奸情,所以才会遭人毒手,险些被割喉。”
时豫的脸色仍然冷凝着,“那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的话你还听不懂么?”战祁说着向前迈了一步,直接逼到了时豫眼前,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知了看到的那个女人,就是时夏!”
其实他一开始也没有怀疑到时夏的身上,后来还是因为想到了知了身上那条白色的羊毛披肩,他才忽然惊觉过来。
知了遇害的时候,身上有时夏的东西,这说明她曾经见过时夏,而且时夏也认识她。在那天的酒会上,除了孟靖谦那几个兄弟之外,很少有外人知道知了的身份。即便是知道,印象也还停留在她私生女身份的记忆里。
但如果是那天晚上刚认识的,就很值得怀疑了。
更何况不管是当初战毅和冯知遇结婚,还是后来的家宴,知了都见过时夏和时豫在一起,也听小七他们说过他俩是情侣,说明知了很清楚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如果那天晚上偷情的女人是时夏,为了隐瞒自己的奸情不被时豫所知,那她就很有可能会对知了下手,如此一来,她的嫌疑自然也是最大的,而且杀人动机也很充分。
战祁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时豫,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你他妈放屁!”
时豫忽然就激动起来,一把推开面前的战祁,指着他暴怒道:“战祁我警告你,这种话我只说一遍,把你刚刚的屁话给我收回去!夏夏不是那种女人,我不许你侮辱她!”
“看你这个样子,倒是很紧张她。”战祁笑得有些残忍,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的心脏,“我看过那天晚上的监控,九点五十五左右的时候,时夏曾离开过会场,坐电梯下到了一楼大厅,之后她从一楼的酒店大厅出去,可是之后却再也没有回来过。而十点二十左右的时候,我接到了知了遇害的消息,这个时间段,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点呢?”
时豫心里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他却不得不说,战祁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当时他和时夏在露台上谈话,遇到了正在玩捉迷藏的知了,他让时夏把披肩给了知了,再后来孩子跑出去玩了,没过多久就有服务生来叫时夏,说时老先生在找她,之后她就走了。
而那个时候差不多也就是十点左右。
时豫忽然就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冷了下去,垂在身侧的手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难道真的让战祁说中了,那天晚上偷情被知了撞破的,就是时夏?
可如果真的是她,那么那个男人又会是谁呢?
战祁从始至终都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时豫的表情,看着他的脸色从起初的暴怒变为惊愕,接着又变为怀疑,最后则变为了失望,他心里就知道,他大概是猜对了。
而且更让他觉得痛心的,是时夏偷情的那个人显然不是时豫。
也就是说,时夏背叛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战祁竟然莫名有些同情时豫。
自己的女人背着他和别的男人在外面偷情,不仅被人撞破了,为了掩盖罪行竟然还想要杀人灭口,这种事恐怕是个男人都不能容忍。
战祁双手往裤子口袋里一插,冷淡的望着他道:“看样子是被我说中了,时豫,不如我们来猜一猜,和时夏偷情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呢?”
时豫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他,脸上仍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真的想知道?”
战祁挑眉,不置可否。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号了。”时豫耸肩,一副吊儿郎当的痞笑,凑过去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那个男人,就是我啊。”
“你说什么?”战祁的脸色骤变,一把拎住了他的衣领。
时豫非但不恼,反倒笑得更加放肆,“没错,那个男人就是我。既然你想知道,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和夏夏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那天晚上我很想她,但是会场的眼线太多,我就让她去地下车库等我,谁知道我俩正做的激动的时候,就被你家那个死丫头看见了。所以我就想干脆把她杀了算了,反正那次在榕江上面我没动手,这次既然她自己不知死活的撞到我面前,这么好的机会,我不要白不要。”
“你他妈的!”战祁目呲欲裂的瞪着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么说,你给我的那瓶香薰里面的药,也是你下的?”
时豫先是一愣,“什么药?”
“你他妈还敢装蒜!”战祁直接一把将他摔倒地上,时豫一个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战祁上前便一脚踩在他胸口上,居高临下的瞪着他,“你给我的那瓶香薰里面有麝香和藏红花的成分,而清清就在前天刚被告知她怀孕了,甚至还有先兆流产现象,就是因为闻了你那该死的香薰,才会导致这种情况出现!”
战祁的脚踩在时豫的胸口上,他本就有心肌炎,此时被战祁重重碾压着,更是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甚至连视线都有些模糊,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见他躺在地上沉默不语,战祁以为他是故意在装死,又狠心在他胸口上碾了两下,提高声调厉声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清清怀孕的?那瓶香薰,是不是你故意给我,为了害清清流产的?说!”
他没说一个字,就会加重脚下的力度,时豫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越来越疼,就连意识都有些不清醒了,可是嘴角却反倒笑了出来。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怕告诉你。你说的没错,那瓶香薰,我就是故意给你的,里面的麝香和藏红花,都是我让人加进去的。至于我是什么时候知道宋清歌怀孕的……”时豫笑了笑,脸上满是讽刺,“大概就是她刚怀孕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吧。”
战祁怎么也没想到,到最后竟然是他一直抱有侥幸心理在信任的弟弟,想要害他,以及他未出世的孩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说!”战祁用力踩在他的心房上,发狠的揉碾,“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老子就直接在这儿踩死你!”
“因为我恨她!”时豫忽然就忍不住咆哮大吼起来,双眼赤红的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凶兽,情绪失控的嘶吼,“老子他妈的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宋清歌那个贱女人!不是她,我的父母不会死。不是她,我不会被我亲哥哥放弃,不是她,我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老子就是恨她,恨不得她死了才好。她肚子里的野种我也恨,所以我绝对不允许那种贱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他妈的!”战祁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一把将他从地上扯起来按在办公桌上,扬起拳头便准备砸到他头上。
然而时豫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就只是那样定定的望着他。
战祁的拳头最终还是没有落在他脸上,而是抄起他桌上那个五斤重的砚台,直接砸在了他的头上。
一声闷响之后,时豫只觉得自己脑子嗡的一声炸开来,接着便有温热的液体从额头上淌了下来。
战祁扬手将手上的砚台一扔,冷睨着他道:“时豫,这辈子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在缅甸海上的时候,没有一枪崩了你!如果那个时候我就杀了你,就不用留你作孽到现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