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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二章 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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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公子,要算一卦吗?”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柳涣的思绪。柳涣马上扭头望过去,发现路边一房檐下背风处摆着个卦摊,布幡上写着个铁口直断四个字。

    卦摊后坐着一道士,面色清朗,眉宇之间竟有些漂浮的味道,仙风道骨,双目颇有神韵。桌子上铺着一块黑布,颇为神秘,桌子上一方砚台,旁边是竹筒竹签一干算命的家伙。

    要是在平时,柳涣对这个都是一笑了之,只是今天多少有些不同。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道坊附近,这个算卦的道人应该是从道坊出来的。下马走到卦摊对面,道人早早的起身,扫去了对面凳子上灰尘,微笑道:“公子请坐。”

    柳涣坐下来,有些好奇地望着这个道人,道人咳嗽声:“我看公子骨格清奇,三停适中,这面相,等等,公子莫动。”

    柳涣听到此话,也只好不动,静静的看着那道人,道人一张脸凑了过来,文王研究八卦般地看着柳涣的脸。

    良久道人才直起身来:“这位公子的面相实乃贫道生平仅见。”

    柳涣沉默良久,半晌才笑道:“在下不知是否有《□,兄弟姐妹,虽有一兄长,却也非孪生兄弟,道长只见过一次也是正常的。”

    “公子误解了。”

    柳涣开着玩笑,道人倒是一本正经道:“贫道并非大言欺人,大凡观人之相貌,是先观骨骼,次看五行。量三停之长短,察面部之盈亏。公子天庭饱满,神气十足,双眸有神,阴阳均衡,真的是贫道这些年来都是少见之人。要知道人之面相总有盈亏,盛衰,粗疏,喜滞之分,公子却是三停均衡,本来颌下小痣带有煞气和折福之像,却被双目冲和之光所抵,要说公子出生的时候或是可因为后天调理得当,如今面相可说是贵不可言。”

    柳涣愣住,半晌才问道:“你说我会短命?”

    道人又看了柳涣半晌,稍微犹豫下:“从面相上来讲,的确是这样。”

    柳涣微微一笑,看了这道人一眼:“那敢问道长,我何时会死?”道人哑然失笑道:“从你颌下小痣来看,公子去年应有一难的,甚至会有性命之忧。不过公子有遇贵人,祸福自消,再看公子双眸冲和,化解了不少戾气,如今再看,绝非短命之人了,而且以后看来,贵不可言。”

    “道长所言不错!”

    柳涣叹了一口气,暗道这个道人有点门道。如果说去年有一难,那是应该是自己拿的那块“图腾”了,想到这里,他不竟有些失神,他是没有没有性命之忧了,可是,柳伐却是因此下落不明,到现在,都没有一点消息,他摇摇头,看了一眼这道人,神色有些复杂,这人是真的有两下子,还是碰巧误中?

    他也知道很多算命之人含糊其辞,自己要是没难质疑的时候也会有另一番托词。至于贵不可言倒不用多说,这身长衫只要有点见识的,都知道并不简单。

    “多谢道长吉言,不敢请教道长高姓?”柳涣问道。

    “贫道夏侯皓月。”道长微笑道:“公子若是有意,不妨让贫道好好的看上一卦。我看公子虽是福相,但眉梢额头却是乌云笼罩,只怕是有些灾祸,若不好好应付的话,多半会有祸事。公子,你怎么了?”

    道人见到柳涣怔怔的站在那里,有些出神,忍不住询问。

    “哦,无事,唔,这样吧,你便为我测一测……姻缘!”

    不知怎么的,他竟然鬼使神差的想问这个问题,等他自己说出口的时候,自己却又有些后悔了。

    柳涣这数日来的担忧,有不少是因为这婚事而起,炎少秉的屡次提及,少武恒安的点头,这些都让他很是为难,为难到他每日连外出访友见客都少了很多,只是闷在家中。

    夏侯皓月一愣,半晌才道:“公子刚才说什么,可否再说一遍?”

    他自然是听到了柳涣的话,只是看到柳涣说出来之后又有些后悔,所以多此一问,也是想让柳涣知道,自己并没有听清楚柳涣的话。

    见到夏侯皓月询问,柳涣面色复杂的笑了笑,随即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道:“人命天定,算出来的命可有改吗?”

    “人命易算,天命难测,自求多福,趋吉远祸!”夏侯皓月微笑道:“改或不改,有时候只在阁下的一念之间。”

    柳涣微愕,上下打量了夏侯皓月一眼:“难道先生已经看出了什么?”

    “阁下气度不凡,当有远志,只是双眉紧锁,应有为难之事。”夏侯皓月笑笑:“阁下在摊前犹豫不决,想必是自信踌躇,不想求人,却只怕事关重大,难免想要找人问问。若是阁下不嫌贫道粗鄙,我倒可为阁下测上一测。”

    柳涣晒然一笑:“不知道长如何来测呢?”

    “请阁下书写一字。”夏侯皓月伸手一指桌面上的纸笔。柳涣提笔蘸墨,沉吟下,用右手写了个炎字,推到夏侯皓月的面前:“道长请测。”

    夏侯皓月看了良久才道:“不知道阁下所求哪个方面?”

    “世人熙熙攘攘,皆为名利,我既然也是个俗人,当问……姻缘。”

    柳涣目光灼灼,这次,却是下定了决心,有些斩钉截铁的道。有些异样地望着夏侯皓月。算命的道人他见的也不少,却觉得夏侯皓月从容自若,波澜不惊,倒是少见。

    “炎?”夏侯皓月犹豫了半晌,终于抬起头来,沉声道:“阁下若问姻缘,贫道倒也能为阁下所言一二,只是……”

    夏侯皓月略微沉吟。摇头道:“我说出来只怕阁下不喜。”

    柳涣皱起了眉头,看到夏侯皓月吞吞吐吐,颇有些难为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喜,摸了摸腰间,今日出门时有些匆忙,一时竟是忘了多带点钱,身上竟然只有十几文钱,他毫不犹豫,全部拿了出来,放在那桌子上,半晌才道:“道长尽管明言,我断然没有责怪之意。”

    夏侯皓月看到柳涣将十几文钱放在案上,微微有些诧异,只是一晌,他便反应了过来,恐怕此时柳涣已是不满,还以为自己在故弄玄虚,骗取钱财,他微微一笑,抚了抚胡须,半晌才道:“五行相生相克。炎,有火无木,何以成火,火上有火,却无薪以燃,想必这还火中还缺了一点什么!”

    “那么究竟是……”

    “缘分天定,公子何必深究,顺天意,应人意,无量天尊!”

    “若是不应,那么会是什么结果?”柳涣嘴角露出讥诮之意,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道长,我之劫难,是否与此有关?”

    “贫道不敢妄言。”夏侯皓月摇头道:“常言道,自求多福,趋吉远祸,阁下若是记得贫道今日之言,合天地之乐事,自然无恙。”

    柳涣哈哈一笑:“道长说地的是有趣。”他伸手指了指丢在桌案上的那些铜钱,微微一笑,有些歉然的道:“敝人囊空羞涩,今日也是没有带多少钱财,不知道这些够不够卦资?”

    夏侯皓月微笑道:“足矣。”

    “受教!”

    柳涣微微一抱拳,随即头也不回的跳上马,一步步的朝着青石坊走去,夕阳西下,那铁口直断四个大字在风中微微飘动,忽隐忽现,夏侯皓月看着柳涣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看着柳涣的身影渐渐远去,他又扫了一眼那悬幡上的大字,终于转过头去,收拾了卦摊,一步步朝着城北走去,而没有去道坊,日光下,他身后一副硕大的星图在风中招摇,颇有些逍遥的意味!

    ……

    帝京城中,吹着温暖的风,城郊的地方,一片和煦自然。

    “咯噔……咯噔……”

    夕阳下,马儿有一步没一步的吃着草,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一轮大日下,两个背影拖的格外的长。

    “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一个男子垂下头,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玉人,眼中满是温情。

    “你呢?”

    那人微微一笑,抬起头来,皓齿一出即没,眼中满是温柔,她的冰冷只给外人看,心里的火热却难得显现出来,只是每一次展现出来的时候,却又是如同化冰的火焰一般。

    “我很好!”

    三个字说的慢慢吞吞,只是在那女子听来,却是如同听过了一段故事,有些事,注定只能由一个人去承担,也注定只有一个人能够去承受!

    他不想把自己那些难以回首的事说与她听,因为他自己都很难去面对,过去的一年多里,她数着指头过日子,看着墙上的影子,起起伏伏,而他,却在刀光剑影的岁月里,逆流而上,起起浮浮!

    闭眼间,血海沉浮,抬手间,天翻地覆!

    她不问,她却知道,他知道,他也不说。

    他抚着她的秀发,眉宇间竟展现出一种近乎孩子般的顽皮,他用这秀发轻轻的挠着她的脸庞,看着她在自己怀里不断的躲闪,每一次,都抱得很紧,始终不愿意松开手。

    仿佛一副泛黄的画卷,一切都定格在那一个又一个的瞬间。

    夕阳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两道身影终于分开,只是二人却始终牵着手,不言不语中,都有一种难以割舍的痛苦。

    “回去吧,我会再回来!”

    “我会等着你回来!”

    ……

    城门影深深,一个青衣人骑着马慢悠悠的朝着他的方向走去,天暗了下来,仿佛带动着他的天也暗了下来,他心里很是烦闷,今日出去就是算了真的一卦,只是这一卦,却又让自己陷入了无边的痛苦之中!

    “缘分天定……缘分天定……”

    他低声喃喃自语,若非路面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加上他一身长衫,看起来颇为俊朗不凡,旁人只怕是以为他入了魔怔!

    “哼!”

    那人抬头看了看头,满天繁星,一闪一闪,如同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岁月不息,光阴不止!

    青石坊近了,愈发的近了,他远远的看着柳府两个字,在门口的灯笼下显得格外的明亮,此时心里才多了一些温暖,微微催了催胯下骏马,随即大步朝着门口走去,那是他的家,他茫然失措的时候,可以不知不觉就走到的地方。

    前堂的灯盏还亮着,一个女子坐在桌子一旁打着瞌睡,桌子上摆满了饭菜,却又用碟子盖住,饶是如此,那扑鼻的香味还是让柳涣微微一笑,不由勾动了肚子里的馋虫,此时此刻,他才想起,原来,自己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

    “你回来了!”

    听到细微的脚步声,那女子瞬间惊醒了过来,擦了擦眼睛,随即惊喜一笑,果真是柳涣回来了。

    柳涣歉意一笑,看了看云妃,随即走了过来,这一日来心里所有的烦闷一扫而空,真正的男人,有气,都出在外面,家里就应该是最温暖的地方。

    “嗯,你怎么不去休息,这样会生病的!”

    柳涣轻轻牵住了云妃的手,却是那么的冰冷,不竟让他皱起了眉头,微微有些不悦的道。

    “没事的,夫君,还没吃饭吧,快吃……唔,有些冷了……我去热热!”

    云妃脸上浮起一些红晕,毕竟此时下人还都在,虽是在家中,却让她一时有些失措。她连忙从把手从柳涣的掌中抽出来,微微一笑,又把碟子翻起,只是此时饭菜都已经冷了。

    柳涣出去了一整天,此时更是夜深了,也实在是不怪云妃坐在那里打瞌睡,只是这么一来,却又让柳涣有些心疼了。

    “不妨事,我都快饿死了,再热一热,说不得我就昏过去了!”

    看着云妃又要去热菜,他连忙又把云妃拉住,毕竟云妃要操持家中琐事,也是劳累了一天了,他是不忍心让云妃再亲自去生火了。

    说着柳涣早已捉起碗筷,饥不择食的扒起饭来,丝毫没有往日的儒雅之风,其实人都是一样的,只是在不经意间,他们丢失了自己,只是到有些时候,他们原本缺失了的,又会重新回来,云妃看到柳涣已经在吃了,也是摇头苦笑一声,静静的坐在一旁,也不打扰,只是默默的看着柳涣狼吞虎咽的吃着饭,渐渐的,有些痴了。

    吃罢饭后,又回到内院,柳涣眉头深蹙,心事重重。云妃依了过来,他马上又展颜一笑,将云妃拥在怀中,云妃也如往常般像只小猫似的依偎在他怀里,伸出纤细的柔荑,抚弄着他下巴处淡淡的胡茬儿,很温馨的感觉。

    “夫君……”云妃柔柔地唤道。

    “嗯?什么?”柳涣垂睑望着她,目光充满了宠溺。

    “夫君,炎公子是不是有意将他的妹妹许配与你?”云妃这句话不是问句,而是一句肯定句。

    云妃在仙舟之上几年,听多了,也见多了,该懂的事情她什么都懂,不该懂的也懂,任何事情都瞒不过她。

    柳涣一愣,看到云妃的眼睛,又不忍心去欺骗云妃,随即又笑道:“是呀,少秉确……确实有那么个意思。”

    云妃眨眨眼:“那夫君要娶她吗?”

    柳涣拂了拂云妃齐腰的秀发,笑道:“夫君不娶她,夫君只娶妃儿。”

    云妃嘴角勾起了满足的笑容,腻在柳涣怀里久久不出声,一副幸福得只想揉进他肚子里的模样。偌大的卧房内,二人静静相依,闭着眼睛体会着只属于两个人的宁静祥和,时间在这一刻仿佛为二人而停止。

    良久,云妃从他怀里抬起头,正色道:“夫君,你娶她吧。”

    柳涣吃了一惊:“为什么?”

    云妃摸了摸柳涣的脸庞,随即又躺在柳涣的怀中,低声道:“我与夫君在一起已是近一载了,却并没有为柳家添一子半女……”

    柳涣摇头苦笑,将云妃抱得更加紧了:“莫要胡说,只是时机未到而已,总会有的,不必着急!”

    云妃眼眶有些湿润,有感动,有幸福,还有深深地自责,她压低了声音,有些哽咽的道:“可是,夫君我出身……我出身……”

    听到云妃说到这里,柳涣胸口已经感觉到有些湿润了,他抱着云妃,轻轻的拍打着云妃的背,柔声道:“不要管别人说什么,清者自清,我都不在乎,你又何必想那么多!”

    “不同的,夫君,不同的,现在你已是身居高位,我始终不能做正妻,不然你又如何在朝中抬起头来……”

    “我……”

    柳涣看到云妃如此倔强,又是心疼,又是叹息,他拥着云妃,低声道:“好了,不要多想了,已经很晚了休息吧!”

    说着柳涣吹灭了床头的灯盏,夜深了,人静了,月光下一缕青烟漂浮着,不时有人影在月中起舞,浮浮沉沉!

    柳涣不想多说什么,他知道云妃的倔强,她的性子有时候柳涣都觉得头痛,能拖几日就拖几日吧,他不愿对不起云妃,云妃经历很是坎坷,和自己同病相怜,甚至比自己还要苦,导致了她的心智比同龄人成熟沧桑了许多。

    ps.:迟了,抱歉,今天有事,写的有点慢了!